这一天,苏雨沫小朋友做起了奇怪的梦。
最开始,一切好像都很美好,苏雨沫小朋友梦见自己好像是在哪个豪华的酒店里,头上是水晶吊灯,五彩斑斓的。酒店里到处都是人,但是唯独看不到自己的爸爸。
“苏雨沫!”苏雨沫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但是回过头,却看不见来人的样子,只能听到一声声仿佛诅咒一般、饱含恶意的喊声,“苏雨沫!呵,你这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女人……”
苏雨沫很害怕,也很委屈,沫沫才六岁,沫沫不是女人呀!沫沫是女孩子,是爸爸最心爱的宝贝呀!
爸爸,爸爸呢?为什么爸爸不在?为什么爸爸没有来保护自己?
“爸爸……”苏雨沫在睡梦之中喃喃出声。
躺在她旁边的傅远琛向来浅眠,听到苏雨沫的声音立即就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苏雨沫皱着眉头喊爸爸的样子,很显然正深陷在某个梦魇之中。
“苏雨沫?”傅远琛皱着眉头轻声问。他一边喊着,一边拍了拍苏雨沫,“你怎么了?”
“爸爸……”苏雨沫发出了一声仿佛小兽一般的低低的啜泣声,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
这可把傅远琛给吓坏了,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翻身坐起,大声地喊道:“苏雨沫!苏雨沫!你给我醒过来!”
傅远琛说不出心里面的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跟苏雨沫在一起久了,傅远琛已经越来越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此时,他更是顾不上去分析自己的心情,只想苏雨沫快点醒来,这样,他内心的不安才能够慢慢散去。
而另一边,在苏雨沫的梦里面,也是一声声的“苏雨沫!”“苏雨沫!”,这铺天盖地一般的呼唤声,几乎要把苏雨沫吓得瑟瑟发抖,她在睡梦之中不停的奔跑、躲藏,可是,不论怎么躲、不论躲到哪里都能够听到那索命一般的呼唤声。
“呜……爸爸!”苏雨沫绝望地喊道,“爸爸!”
下一刹那,苏雨沫醒了。
“苏雨沫!苏雨沫!”傅远琛紧张地看着她。
苏雨沫小朋友怔怔地看着就在自己身边的傅远琛,心里面晕晕乎乎地想,原来梦里面是真的?真的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是,苏雨沫万万没有想到,喊自己的人是“爸爸”。梦里那种害怕、惶恐的感觉,苏雨沫不会记错,只有仇人才会那样喊自己,绝对不是爸爸呀!
苏雨沫想不明白,她只是本能地扑进傅远琛的怀里:“呜!爸爸,沫沫叫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沫沫,你都不出现,不保护沫沫。呜呜呜。”
傅远琛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可能到你的梦里去保护你?不过他明知道苏雨沫耍赖皮,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摸着苏雨沫的头说:“我也叫了你好久。你梦到什么了?”
苏雨沫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我梦到……”苏雨沫忽然打住了话头。
苏雨沫小朋友想到自己在梦里面把自己最喜欢的“爸爸”当做坏人了,就感到一阵心虚与尴尬。
“为了自己爸爸着想,我还是不要告诉他好惹……”苏雨沫立即决定把这个噩梦忘掉,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我梦见了小美人鱼的婚礼,”苏雨沫结结巴巴地撒谎道,“在一个酒店里面。小美人鱼好像回不了家了,沫沫就……就……就挺难过的。”
傅远琛幽深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苏雨沫那游离而躲闪的眼神,顿时让小朋友顿时更加心虚了。傅远琛毕竟也不是傻子,多年的用人经验,足以让他立即明白,这个智商只有六岁的孩子在说谎。
“嗯,梦是反的,实际上小美人鱼早就回家了,沫沫不用难过。”傅远琛温柔地说。他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天还没亮,快继续睡觉。不然明天没有精神。”傅远琛一边说着,一边给苏雨沫掖了掖被角。
苏雨沫第一次对傅远琛撒谎,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等到傅远琛真的“恍若未觉”地要她睡觉的时候,苏雨沫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缩在被子里,像一个小肉虫一样,三下两下就拱啊拱的,拱到了傅远琛身边:“爸爸,这次你要保护我哦,”苏雨沫小朋友悄咪咪地说,“沫沫叫你,你就要出现喔!”
傅远琛只得宠溺地应声道:“好。”
苏雨沫犹不满意,她伸出一根小指头,对傅远琛说:“那爸爸,我们拉钩钩。”
傅远琛无奈地用小拇指勾住苏雨沫的。
苏雨沫虔诚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人是小花狗。”
说完,苏雨沫这才心满意足地安安心心地睡了。
傅远琛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苏雨沫刚才的“誓言”。
——不知怎的,让傅远琛觉得像结婚仪式,不但如此,他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们当年结婚的时候。
当时他们在仪式上是怎么说的来着?傅远琛已经记不太清了,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当初的满腔屈辱与厌恶。等到三年过去,傅远琛与苏雨沫之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渐渐有些释然了,伴随而来的,便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懊悔”的情绪。
“其实你没有说错,”傅远琛注视着苏雨沫那安宁的睡颜,轻声说,“最后小美人鱼嫁给了王子,她回不了家了。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自从苏爸爸去世了以后,苏雨沫就没有家了,她无家可归。
傅远琛想到记忆之中那个遥远的男人,那个爱女如命,哪怕知道傅远琛不喜欢自家闺女,为了女儿开心,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也用尽一切办法把傅远琛捆住,送到女儿面前的男人……
傅远琛忽然觉得,那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对不起。”傅远琛轻轻地说。
苏雨沫静静地睡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