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突然没了,隔了好一会才从房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人。”
“人?”
“那你希望我是鬼?”
“啊!鬼!鬼……啊!”海宽惊恐,撒腿就跑!
“小子别走!我能帮你还上钱。”
海宽脚一顿:“真……真的?”
“真的。”
“鬼……鬼大爷,救……救我。”
“后院有颗老槐树对吧,挖开旁边的土,下面有个土罐子,那里面有对玉镯子。”林亦安躺在柴房内满是木屑的地上说道,他的手按着腹部的伤口,额头上还冒着虚汗,嘴唇发干。
他被朝凝晔扔到柴房后,自己也不知是昏迷了多久才醒来的,但好巧不巧,他就是听到了这结巴小胖子被逼还钱的事。
“胖子?还在吗?”林亦安问道,这胖子好一会没回话,莫不是跑了?要是这样, 自己重生没多久就要真的死了,还是被朝凝晔这臭小子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捅死的,那自己也是够悲催的。
柴房门突然被撞开,一张沾满泥土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大脸陡然出现在林亦安眼前。林亦安活活被吓得不轻。
“真……有!”海宽兴奋地晃着手上润泽而通透玉镯子, “你……是怎么知……道有镯子的?”
“呃……不重要,总之,我还能让你在这府上挖到更多这样的值钱玩意儿。”林亦安道:“不过,胖子你得帮我办件事。”
海宽激动地摇着林亦安肩膀,还疯狂点头!
这一摇不打紧,就只是摇得林亦安吐了口血而已。
海宽被林亦安这副样子吓得不轻,连忙拿着面巾去擦拭林亦安吐出的血:“鬼……大爷!你, 你怎么……了?”
林亦安有些无奈,心道快要死了罢了。
“诶……你……你不是那个阆……阆肆王献给王……王爷的淮西第一美人青宛,青公子吗?我…… 我来府上这么些年,还……还是头一次见着……能让王爷亲自动手处罚的美人。“
林亦安嘴角抽了抽,呵呵,还是头一个?朝凝晔这臭小子倒是给了他个独一无二的对待。
“那你还办不办了?”
海宽有些犹豫,此人定是惹怒了王爷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要是替他做事被发现了,他想想都害怕。
可是……他缺钱呀!
海宽一咬牙:“鬼……鬼大爷吩咐就……就是。”
“府上是不是有个池塘,池塘边上有个方角小亭子,你爬到亭子顶上去,瓦盖下面藏着个布 袋,打开它,里面有块碎成两半的玉佩。你随便拿一半,顺道带上这个。”
林亦安从怀中递给了海宽一张写了字的小碎布,“然后,你悄悄把它们放到凝……王爷一定会看到的地方。”
“ 剩下那一半玉佩嘛,放在原处就是……”林亦安说着,声音逐渐沉了下来:“如果后面……我真的死了,你就把剩下那一半给砸碎,碎得不能再碎,只剩渣,然后随便找个地儿扔了就是,扔到哪里都可以。再不济就扔进火炉里,熔成灰,最后和着那些木炭柴灰倒进垃圾堆里。反正,不能留下一星半点。”
朝凝晔,我林亦安把玉佩呈给你,这下总该信了我吧?你若不信,就这么让我死了,那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还有那块玉佩没了就没了。
“鬼……大爷,你也……也和他们一样瞧不上……海……宽我,都这样了,也不把玉佩给我拿去换钱。”海宽实在难以理解,鬼大爷究竟和玉佩有多大仇多大怨?
林亦安转而平静地笑道:“这玉佩就是个赔钱货, 我嫌拿不出手。”
末了,到了深夜,乃是夜阑人静的时候。后院里,除了一颗老槐树正沐着夜风摇曳生姿,其 它的就都是万籁寂静的模样了。
一身着墨绿锦群,外披素白长袍的女子远远地站在槐树后,她头上的三千青丝纱一般地垂至腰间。
而在她身前,则站着整个摄政王府的主人,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柴房,没有任何动作。 “王爷,就这么让他死了?可这人毕竟是阆肆王送来的。”女子道。
“陌瑶,本王之前就是看在他身后是阆肆王,才饶了他一条贱命!”朝凝晔冷哼道,“可他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是亦安!”
“万一,这人真的就是林副将?”宁陌瑶试探性地问道,“今日,我见他那双眼的神色,简直和林副将一模一样。”
朝凝晔眼一沉,顿了片刻说道:“他怎会是亦安!”
亦安,已死。
这四个字,他当初是几乎废了一整条命,才认清了,读懂了,相信了。七年来,他心里牢牢记着亦安,也同样牢牢记着他的死。
雪岭一战,那些铁骑暗卫究竟效命于谁?谁又是幕后主使?他定要将之千刀万剐!
几日后,到了深秋,天气转凉,风也稍稍大了起来。后院的那颗槐树的叶子不知不觉已经是 变得枯黄起来,接二连三地掉下,弄得满地都是。
加之几日里一直一直阴雨不断,槐树叶子就贴紧了地面,更加难以清理。
海宽扫着后院,时不时偷偷望了眼柴房,不知道鬼大爷的伤撑不撑得住?
他早就把鬼大爷交代给他的事给办妥了,也悄悄确认了王爷的确看了那半块玉佩和碎布上的字。 他只记得王爷当时眉头紧锁,可接下来,王爷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鬼大爷的伤越来越严重,他每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虚,连半条命都快没了。
头几天,鬼大爷还会向海宽打听一些晋国这些年的事,和他聊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
到了后来,他每日醒来就只是告诉海宽在府上哪里可以挖到珠宝,之后就继续昏迷过去。
而近几日,他就只是醒来,什么话也不说,看不出悲喜,然后就是一天到晚地睡去。
海宽也听说过,淮西青子求着阆肆王将自己献给自家王爷的事,想来鬼大爷是对王爷倾慕已久,用情至深了。看来这次,真真是被王爷给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