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件事,林亦安还是得要弄明白的。
他艰难地捂住胸口,对着两奴仆硬生生地开口道:“这将……摄政王府里,除去我,一共多少美人啊?”
“呃……王公贵臣们一个个的往府里送,王爷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来来去去的,实在也数不清。”
好家伙!朝凝晔你可真风流啊!
不但风流,还在他林亦安死后勤勤恳恳地种成了一整个王府的青青草原。他林亦安虽说在前世,也曾四处放浪,沾花惹草过,可自打和朝凝晔好上后,别的不说,但他是真的没再祸害别家好儿女了。
莫说青宛想一刀子捅了朝凝晔,他林亦安都想捅了。
“青公子?你就躺着乖乖挨了这些板子吧!”奴仆见林亦安半晌没动静,忍不住怯生生地问道。
“躺个屁!”林亦安说罢,便理了理衣襟,转身就走出后院。
两奴仆闻声一顿,不是说这青公子是整个王府里最好招惹的美人吗?怎么会这样?
“青公子!给行行好……装个样子!五十大板就当小的们打过了!”他两是实在拦不住林亦安,只好对着林亦安潇洒远去又十分不羁的背影破声吼道。
废话,林亦安前世好歹也是朝凝晔身边的镇北副将,即使现今重生到了一个徒有副好皮囊身子骨却软绵绵的美人身上,但对付两个仆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林亦安走到后院转角处,恰好被一肥头肥脑还拿着把破扫帚的小胖子给撞了。小胖子怕冲撞了府上贵人,赶忙弯腰低头退到一边,一个劲儿地道歉。
林亦安稳住身形,扫了胖子一眼,没再说什么,就向着朝凝晔寝殿的方向走去。
他在府上走着,凡若碰到个端着主子架子骨的美人,便僵硬地学青宛柔柔弱弱,细声细气的腔调,把笑脸迎上。
呵呵,府上美人可真不少啊,他林亦安也就只是僵硬地笑了一路,领了一路大大小小的白眼而已。林亦安想不明白了,这青宛好歹有一张比桃柳还胜三分,媚三分的脸,为了迷住朝凝晔,他究竟是作死作到什么地步,才这么不招人待见?
林亦安前世蹭吃蹭喝的,没少在朝凝晔府上住了些日子,所以对府中的路还是烂熟于心的。不一会便摸到了朝凝晔的院子。想起那段时间,他和朝凝晔在府上胡闹成那个样子,也得亏他脸皮厚,没叫老爷子(朝凝晔的祖父朝曳)给赶出府去。
可一想到前世,他就生生觉得自己死得惨。万剑穿身而过,跌下悬崖落得通身碎骨,以及临到死亡,万丈冰谷中森冷阴毒的寒气肆意侵蚀着最后一点求生的希望……林亦安向来怕死,这样的痛,这样的恐惧,已经是深深刻在了他脑中。
其实当年雪岭一战,要不是老皇帝为了个莫须有的破理由,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他们也不会遭到个神经古怪的暗袭,他林亦安也不用惨死得那般的空前绝后。
但,话说回来,那些铁骑暗卫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当时急着去救朝凝晔,未及细想,如今看来,越发觉得不对劲。当时齐军已经被打得落荒而逃,而且雪岭那个穷酸地又没有什么争夺的必要,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地找来那么大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再搞什么偷袭。难道·?铁骑暗卫是听命于晋国的某位?可又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一世,林亦安好不容易重生了,再帮青宛这个倒霉人查清楚了仇家后,也该弄清楚是谁害死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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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尺高的枯木墩子还是七年前的那幅丑样子,连带着一旁的石椅石桌,上面还躺着风吹下来的几片竹叶子,一齐安安静静地立在朝凝晔寝殿的院内。
朝凝晔不喜在自己院内留些下人侍俾,所以一切还都是以前那幅冷冷清清的样子。
林亦安蹑手蹑脚地走近院内,突然想起,以青宛先前捅朝凝晔没得逞的事,他现在应该还是顶着罪的身份,便也就废了老大劲生生挤出几颗泪珠,再大大方方地往地上一跪。
紧接着林亦安就起着一身的起皮疙瘩,娇声娇气地“哭喊“着。
“王爷,青子知错了。您出来见见青子吧……”
“王爷,您就再见见青子吧……”
朝凝晔,你给老子出来,我非要算算你七年来的风流债。
林亦安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瞒不住自己,自打重生的睁开的第一眼起,他就真的拼命地想看见朝凝晔。虽然,刚开始听到看到朝凝晔府上美人如云的事实,是有气,但气归气……他此刻就是想快点见到朝凝晔,然后亲口对他说:臭小子,没想到吧,老子活过来了!
但哭喊了老半天,除了几只麻雀委身飞到他身边来“吱吱”叫唤了几声,然后,啥事也没发生,朝凝晔的寝殿门还是紧闭着,他不会不在府上吧?
“咯吱……”
林亦安小心翼翼地推开寝殿门。扑面而来的还是七年前那股熟悉的熏香,殿内的摆设还是那么死鱼死眼,案桌上的书卷笔砚还是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墙上也还是挂着那一幅泛黄又丑得不能再丑的人像,那是朝凝晔幼年时自己给他娘亲画的,但也是唯一一幅他娘亲的画卷。
不知道,在他死后的这些年里,朝凝晔也给他画了没有?要是有,怕也是丑得出奇。
又或是……朝凝晔日日在那些美人堆里,已经将他忘了呢?
毕竟,他当初摔下悬崖是死得一干二净了,连句遗言都没时间说。
林亦安正准备抬手摸一摸这画像,可突然间——
手腕处传来猛烈的撕裂感,他猛地回过头,却正好对上一双阴冷至极的眼睛。
“阿……阿晔?”
朝凝晔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但此刻却是紧紧捏住林亦安的手,生生要将林亦安的手骨给捏碎,含着怒气道:“你在干什么?”
朝凝晔正好逆光站着,浅淡的柔光照得他的身影轮廓一分也不少地投入林亦安眼中。他模样并未大变,但怎么眉宇间多了几许冷冽之色,难道真是自己死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