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
一根鸡腿猛地飞过来,林亦赶紧侧身躲过。
那鸡腿就撞到了石墙上,然后掉在了地上的绒毯上。
这时,一个极为懒惰沧桑又带点沙哑的男声响起。
“啊。小刘子来了啊。”
林亦安还没反应过来。
那男声又响起了,“来帮老子把鸡腿捡过来。老子吃完要睡了。”
林亦安还是有些愣愣的,但也就依言弯身捡起了鸡腿。
他的脚踩在绒毯上感觉软绵绵的,手上拿着的鸡腿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过去,望向那男人,心里有些忐忑。
那个男人慵懒地撑着下巴半趴在桌子上,手脚上松松垮垮地烤着铁链。
他的下巴带着黑青色的胡渣,鼻梁高挑,同时面上也留有风霜打过的痕迹。他的头发是微微发卷的,有些杂乱,但也是墨一样的黑。整个人是不修边幅的样子,一副浪荡颓废的中年大叔形象。但,那一双暗夜一样漆黑的眼睛,仿佛藏着万千的往事,显得格外的深邃迷人。
不过,让林亦安最惊讶的一点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丝毫地不在意自身的形象,在那浓浓的微卷发之下藏着的脸,虽然难逃岁月的刀痕,但依然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也许用美这个字形容中年男人不太贴切,但林亦安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词。
这个人就是百千丘?
“怎么慢吞吞的?”百千丘懒懒地说着。
林亦安刚才有些发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递上鸡腿。
百千丘啃着鸡腿,瞟了一眼林亦安,“有屁快放,没屁滚蛋。”
“百族长,三日后,是你问斩之日。”
“老子知道啊。”百千丘毫无在乎地回道。
百千丘答得这么轻巧,林亦安却不知道怎么继续问下去了。他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之后,石牢就显得格外的静。
百千丘像是丝毫不在乎还有人在这,依然心无旁骛地大啃着鸡腿,吐了一地的鸡骨头。有些鸡骨头甚至吐到了林亦安的鞋上。
林亦安微微皱眉,稍稍移开了脚,也没说什么。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做出后,百千丘突然停下了,正过身来,向林亦安招手让他走过来,他对着林亦安的耳畔意味不明地说道:“刘公公今天脾气出奇的好。”
林亦安猛地瞪大了眼,心下大惊!
难道百千丘发现他是假扮的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百千丘眼疾手快地从林亦安身后的腰上抽出一根没有半尺长的银制棍子。
这棍子是林亦安系在腰上,好好地藏在衣服下面的,百千丘怎么会看到?
林亦安心急,伸手去夺。
可百千丘却很轻易地躲过了林亦安的手,把银棍拿在手里,凝眉看了好半天,然后,忽地豁然一笑,按下银棍上面的机关。
银棍瞬间便长,最后成了一个长枪的模样。
没错,它就是长枪落月。
落月有一点是不同于其它枪矛的,那就是它可伸缩,易于携带。
“真是好多年没看到它了。”百千丘缓缓说道。
“还给我。”林亦安沉声。
百千丘望了他一眼,突然笑着,语气缓和,“小子,把你脸上带的那张皮子扯下来,老子就还你。”
既然已经被识破,林亦安也懒得伪装了,就闻言照做了。
林亦安取下面皮的那一刻,百千丘脸上暗藏的激动期待瞬间就变为了失望落寞,因为这一变化很短暂,让林亦安根本没有察觉到,也不知道百千丘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百千丘把落月扔给林亦安,然后又坐回了桌子前,继续啃起鸡腿,不耐烦的问道:“小子,你这长枪哪来的?”
“你也认识它?”林亦安重新把落月收回腰间系好。
废话,这长枪落月原本就是老子我的!
但百千丘并没有把心里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更加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你如实答就是。”
这长枪是他师父林云华给他的,但林亦安并不想暴露自己是巫山的人的事,就说道:“这是我的好友林亦安给我的。”
此话一出,百千丘激动得一下子就站起身来,紧紧捏住林亦安的肩,急迫地问道:“可是林云华的徒弟,林亦安?他,他现在在哪?”
看样子百千丘是真的认识自己的师父,难道,师父在二十多年前真去过北疆,还目睹了百千丘和朝隽咏那一夜的大战?
林亦安心里想着这些,但还是镇定地答道:“林亦安死了。”
“死了?”百千丘面上满是不可置信,可是忽地,他就一个身形不稳,瘫坐在椅子上,就像丢了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能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这么多年,老子还没能见他一眼。他怎么就先老子一步走了呢?”
怎么就死了啊!
百千丘对他的死怎么反应这么奇怪?林亦安更加的疑惑了,他敢保证,他前世一定没见过百千丘。
“你见过他吗?他长成什么样了?”百千丘突然着急地询问着。
“一般般吧。有一双桃花眼。”林亦安也不好评价自己的长相,就淡淡地说道。
“桃花眼……”百千丘默默地点点头,可是没一会,他就愤愤地指着林亦安反驳道,“你眼瞎了吧,怎么能是一般般呢?他母亲可是个绝世美人。”
母亲!
林亦安猛地抬眸,百千丘难道认识他的父母?
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百千丘就语气恶寒地问道:“是谁害的他?”
“不知道。”
“跟朝隽咏有关否?”
“他是朝隽咏的儿子朝凝晔的副将,七年前,他跟着朝凝晔出征雪岭的时候,战死。”林亦安平静地陈述着,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
“他管不好自己的儿子,来祸害我——”说到后半句时,百千丘突然就顿住了,忍了下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朝隽咏管不了,他十多年前就死了。”林亦安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