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买的消息定是——能够劫狱成功的方法。”
林亦安说完,白玦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并没有搭腔。
“想必,那日,宁陌瑶来这锦绣坊也是与此有关。你那次说,她是来送消息的,莫非——”
“砰!”
白玦放下茶杯,蹙了眉,直接打断了林亦安的话,“哼,我原先也以为她只是来送消息的。我还想不通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后来我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是借机来交换条件的。”
交换条件?交换什么条件?
“所以,你这次愿意把消息卖出去了?”林亦安虽然疑惑,但还是淡淡地说道,顺便起身关了刚才被风吹开了的窗。
但今天的风却出奇的大,打得窗纸莎莎作响。
“我还是不卖。”白玦露出他那少有的坚定的眼神,透过朦胧的窗纸看向窗外积了一地的雪,说道:“我送出去。我绝不会让陌瑶达成目的。所以,我这次直接把消息送给千舞月。”
林亦安一愣,“为什么?”
白玦却轻风云淡地说道,“我只是想让陌瑶早点认清现实。”
“老大,宁陌瑶就是宁国公宁之习的外孙女,而宁之习是当今太后宁雲之父。宁陌瑶的母亲是太后宁雲的亲妹妹宁琬。”
宁琬,“大宁小谢,笔墨丹青”的那个宁琬……
宁陌瑶的身后是太后一族。
“但这与你要让宁陌瑶认清的现实有什么关系?”
白玦无奈地笑了一下,看向林亦安,“她既然能靠着和太后的关系取得劫狱的办法,就应该想明白,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后的眼。可她居然想用这个消息去和千舞月交换那个条件?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在痴心妄想着!”
她若做得太过火,太后一定会杀了她!宁国公又怎么护得住她!
白玦说到后面,竟然一拳打在了墙上。
林亦安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你想保护她?”
闻言,白玦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很久之后,白玦很无力地说道:“陌瑶和那个人的婚约七年前就废了的啊,她怎么还不能清醒过来。现在那人也被囚禁在天牢里,根本就没有赦免的机会!陌瑶这分明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林亦安听到这里,他似乎理清了来龙去脉。
宁陌瑶要和千舞月交换的条件,难道就是——她给出消息,千舞月答应她,在劫狱的同时,顺道救出那个人。
“那个人是……”
“余谨。”这两个字,白玦说得极为的森冷。
余谨?
难道就是废太子余谨?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皇兄?
林亦安记得,海宽告诉过他,余谨是七年前被老皇帝以无德放浪的罪名废去的。宁陌瑶和余谨有婚约,如果余谨没被废,那么宁陌瑶就是准太子妃,等余谨继位后,她就是晋国的皇后。
林亦安原以为,余谨被废去后,要么被流放,要么被处死,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是被关押在天牢里。
如此想来,白玦是一定不会让宁陌瑶冒险去救余谨的。
涉及皇权,涉及宗氏,怎么能去救!
等等!
林亦安突然意识到一点,余谨被废的时间怎么也是七年前?而且无德放浪这个罪名简直太过荒唐!
难道余谨被废之事,中间另有曲折?难道是有皇族不愿公开的隐情?否则也不会找了那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想到这里,林亦安突然就冒了一股冷汗。
因为他想起,曾经朝凝晔和他谈起过废太子余谨的生母纯熙皇后,纯熙皇后是八年前被老皇帝打入冷宫后,绝食而死。
而这个纯熙皇后姓朝!
纯熙皇后的母家,就是朝家!
八年前,北疆之乱;八年前,纯熙皇后被打冷宫。
七年前,雪岭之战;七年前,太子余谨被废。
真就这么巧合?
难道,难道……
林亦安不敢深想,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只露出了个极浅极浅的眉目,还是像一团乱麻一样搅在一起……
这时,门外传来千舞月和一个女子的交谈声,打断了林亦安的思绪。
白玦听到声音猛地抬眸,急急冲了出去。
林亦安也认出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就是宁陌瑶的!
白玦一下子就挡在宁陌瑶和千舞月之间,对着千舞月沉声道:“那消息,我直接送给你们。”
宁陌瑶闻言,眸色清冷,她很快就绕到千舞月跟前,“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能反悔!”
“这……”千舞月有些为难。
白玦立马说道:“我说了,我送给你!你还要跟她交易什么?”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锦绣坊很冷清,但也冷不过现在低到零点的气氛。
雪哗哗地下着,三人都没撑伞,那白雪就直接打落在他们的身上。
突然——
“陌瑶,你干什么!”白玦大喊道。
林亦安也是一惊,宁陌瑶居然,居然!
只见,宁陌瑶膝盖一弯,竟然对着千舞月双膝跪地!
宁陌瑶是一个清冷孤绝的美人,她心中自有一份傲雪凌霜的意气,可是此刻她却主动地跪了下来!
一朵红艳的梅花恰好飘到了她跪着的雪地里,静悄悄的,被新下的雪花一点点的掩埋……
美人屈膝,花亦凋零。
“陌瑶,你起来!”
白玦上前要扶起她,可宁陌瑶却一把甩开了白玦的手,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罢,她仰起头来看向千舞月,“我求你,只要你愿意和我交换那个条件,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们。”
“什么都愿意……”
“我求你了……求你了……”
尽是卑微!
宁陌瑶乞求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冷冷的雪天里重复着……
忽然一阵冰冷的冬风再次刮过,吹起了宁陌瑶头上的三千青丝墨发,吹起了宁陌瑶身上的绿衣长裙,更吹落了枝头满树的烈焰红花,尽数飘飞在风雪中。
莫名的震撼。
莫名的凄凉。
白玦怔住了……
他对着宁陌瑶猛地大喊道:“为了他,你连底线尊严都不要了吗?不惜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