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不要跟我提朝家那小子。”林云华握紧了拳头,一把锤在了窗台上。
老妇哑舌,但没多久,又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啊,你我在旁边指点指点就行。”
林云华一想到朝凝晔,心中就压着暗火,于是执意说道:“总之,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要带这孽障回去。他是巫山的人,巫山成了什么样子,不管受不受了,都要给我受下来!”
林云华推开了老妇,再度走到林亦安的床前。
然而,当老妇说出下一句话时,林云华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焉了下来。
“你现在把安儿带回去,他自己也会跑出来的。心事不了,他怎会安心呆在巫山?”
“……”
“放心,你都说了他是巫山的人,他后面自会回去的。”
“……”
一阵静默。
看着现在顶着青宛皮子的林亦安,林云华心里又气又心疼,终是背过身,再次走到了窗前,没好气地低声骂了一句,“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又是去围着朝家的那个臭小子转,简直没记性。”
跟他老子一样,不让人省心。
想到这里,林云华突然回头问道:“百千丘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那样呗,还能是什么情况。”老妇回答得简直是无厘头。
可林云华正要说什么时,老妇赶紧止住:“羌族和晋齐两国的事,你还是不要再去管了。其实,二十多年前百千丘和朝隽咏大战的那次,你就不该去北疆的。”
“……”
“你我终究是江湖人,朝堂政事,也就看看罢了,真要插手,免得淌了一身的浑水。”
“不用你说,我才懒得管!”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老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说着,她看回头看了一眼林亦安,然后走到了他的床边,拿出了一根银针,扎在了林亦安的侧脖上。
“你在做什么?”林云华问道。
老妇叹道:“宁丫头刚会用飞针,下手不知轻重。我给安儿再施一针,让他好受些,早点醒过来。”
果然,不一会,林亦安的眉头便舒展开了,表情也没有方才那么痛苦了。
林元华冷哼,“这孽障就该多吃些苦头。”
老妇没答,继续转了一下银针,然后轻轻地从林亦安的侧脖上拔了出来。
正要起身时,林云华突兀地问道:“你先前去淮西做什么?”
“去淮西找一个人。”
“什么人?”
“已死之人。”
“那找到了?”
“嗯,所以我回关邺了。”
“等等,你说的那个人,莫非?”林云华惊觉到什么,急急问道。
老妇只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那个人和我这孽徒七年前的死有关?”林云华又问。
“不仅有关,还与现在活着的这个安儿有关。”
林云华大惊,急急走上到林亦安床前,细细打量着林亦安的面庞。
隔了好久,还是觉得惊讶,猛地睁大了眼,转头望着老妇,他还没问出来,老妇就率先解答了他的疑惑。
“亦安还魂到青宛身上,不是巧合。”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已死之人,和亦安,青宛,都有联系?那么雪岭之战也有他?他是谁?”林元华心下着急,当下就追问道。
雪岭一战疑点太多,北疆羌族,五世为将的朝家,废太子余谨,老皇帝余仓,余谨之母纯熙皇后,以及齐国皇室等等,如果说这些人和雪岭之战有瓜葛,林云华并不奇怪。
但是,老妇去淮西那个既偏远又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找的那个已死之人,竟然也与雪岭之战相关,且和亦安还魂之事脱不开联系,林云华就真的想不通了。
只听老妇答道:
“他是——”
就在此时——
“砰”!
一个瓷杯掉在了地上。
“百族长!”林亦安迷蒙着眼睛,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见状,林云华在眨眼间的功夫便闪身飞出了窗,从房内消失了。
老妇赶紧走了过去,“孩子,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谁知,林亦安当即就抓住老妇的手逼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追过去!百族长去了,那就是,就是……”
凶多极少……
“孩子,你去了也没用。”
听到这句话,林亦安呆住了。
就像是一盆冷水,突然一下子浇在了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
的确,他去了也没用……
密林里有禁军,还有黑崎军,羌族全数被抓,他林亦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可单枪匹马的,怎么可能将百千丘和羌族人救出来?
见林亦安一直沉默不语,表情落寞,老妇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然后就离开了。
“孩子,你身上还有伤,我已经让宁丫头给你上了药,你先安心在客栈住下,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
语落,老妇已经走到了门店,正要带上门。
“那个……这里还来过其他人吗?”林亦安盯着大大打开着的窗户,突然问道。
“没人来过。”老妇一边说着,一边去关上了窗,“许是夜里风大,吹开了罢。孩子,到了冬,你也小心着凉,莫要再打开了。”
说罢,老妇这才离开了房间。
林亦安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上那一道已经被涂了药,但还是有些乌黑发紫的血痕。
这是玄云金丝造成的伤,应该是在关邺城内的时候受的,但当时情况紧急,林亦安自己都没发现。
算起来,朝凝晔给他挡掉的金丝应该还不少,那他有没有被伤到?
等等!
担心他那个混蛋作甚!
林亦安随意地披了件外衣,还是走到了窗边,开了窗。
他向窗外望去,除了客栈点着的灯笼,四周漆黑一片。
周围全是山谷,茫茫白雪,根本辨不清方向。
虽然老妇让他在客栈住一晚,但他还是放不下百族长,本想跳窗,悄悄赶到密林去,但现在,在这幽深的山谷中,他连自己的方位都不知道,怎么能找得到去密林的路?难道只有等明天了吗?
他悻悻然,有些失望地要转身回到床上。
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滑过窗台。
他眉头微微一皱,脚步顿了下来。
他微微低头,朝窗台那里看了去——
只见,木质的窗台上凹进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旁边还裂出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缝隙。
林亦安用手缓缓地拂过那些裂缝。
这些裂缝明显是刚产生。
真的除了老妇外没人来过?
“咚咚咚”
恰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林亦安上前开了门。
门外站着宁陌瑶和余谨。
之前在车厢里一直昏迷着的余谨,终于醒过来了。
但是,这么晚了,他们来找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