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好像是特意用了内力改变了原有的音色，所以声音听起来沙哑至极，难辨男女。
但他并没有回答林亦安的问题，只是说四个字：
“莫去淮西。”
这带有一点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林亦安愣住，为什么不要去淮西？
之前，跛脚妇人还嘱托过他一定要去淮西找到青宛，哦不是秦晚的兄长。
况且，跛脚妇人对他说过淮西秦家的灭门之灾是受到了他林亦安的死的牵连。
他已经严重怀疑淮西秦家的灭门之灾和雪岭之战是有关联的。
现在百千丘已经死了，余谨也离开了关邺城，那他就没办法去找到八年前暗中拜见过老皇帝的那个羌族人。
虽然宁陌瑶说过，朝凝晔也在调查这个羌族人，他或许还有不少的线索。但是，如今，林亦安不想去问他。想必，就算去问，朝凝晔也还会像之前的那样闭口不言。
那么，也就是说，从北疆之乱入手调查雪岭之战这条路，一时是无法取得进展了。
所以现在，不管是为了秦晚，还是为了自己，他后面都会去淮西一趟。
“那我非要去淮西呢？”林亦安望着那只雪鹰，再次喊道。
久久地，声音传来：“若去淮西，莫信谣言。”
林亦安一头雾水，这简直就是答非所问。
但他还是继续问道：“什么谣言？”
然而，雪鹰已经飞走了，林亦安再想追是不可能了，因为再往前就是高耸的山崖峭壁。
林亦安站在原处，眺望着远方被云雾缭绕着的座座高山，连绵不绝，巍峨壮观。
山景越是壮观，他的心就越是空落。
“你到底是敌是友？”
林亦安对着空空的山崖，突兀的喊道。
“亦敌亦友。”
声音从远处传来，相比刚才显得更加的缥缈神秘。
林亦安了然，那人的意思是，是敌是友，全看他自己的抉择。
“那，如何为友？又因何作敌？”
“莫去淮西。莫信谣言。”
两句话，两个条件。
林亦安垂眸，为友为敌，全在这两句。
他做到了，就是为友；他做不到，就是为敌。
“莫去淮西“他做不到；“莫信谣言”他尚不可知。
所以，是敌是友，尚无定论。
“公子！”
林亦安回过身来。
小环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子，你追了这么久，那雪鹰是有什么古怪的吗？”
“没什么。”林亦安平淡地答道。
闻言，小环识趣地没再问了。
可是不久，却是林亦安没由头的问道：“之前，陈闲事的玄云金丝为什么会追着你和你娘亲不放？”
其实，林亦安也是在看到跛脚妇人拿出子阳师兄的蓝羽坠子时，才后知后觉的。
当时在关邺城内，小环和跛脚妇人同乘一匹马，百千丘自己骑一匹马。陈让去追他们，按理来说，百千丘作为朝廷重犯，才是那个最应该被拦截的人，可是玄云金丝偏偏就只攻击小环和跛脚妇人，丝毫不管百千丘。
那时，林亦安还以为，是因为情况慌急，陈让使出的玄云金丝也就偏了方向。
现在想想，怎么可能！
陈让好歹也是从巫山出身，身手绝对不差，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陈让就是冲着小环和跛脚妇人出手的。
小环一听，她压根没想到林亦安会问这个，所以就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是一五一十地说道：“子阳道长十多年以前去过淮西一次，那时娘亲也还在淮西秦家做丫鬟，所以有过一面之缘。而就在七年前秦家灭门，娘亲来到关邺城后，她在稻花村里救过子阳道长一次。”
林亦安静静地听着，也没听出个缘由。
之后，小环继续说道：“这就是娘亲和子阳道长的所有交集。至于陈闲事为何要用玄云金丝紧追着我们不放，我也是不得而知。”
不肖一会，小环又补充道：“之前，子阳道长被抓到周府的地牢后，陈闲事就一直在折磨他，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小环还听说子阳道长的另外一个徒弟郑袖，都是被陈闲事害得瞎了双眼。或许，就是因为我母亲救过子阳道长一次，陈闲事也就迁怒到了我们身上。”
林亦安不禁揉了下太阳穴，在他的印象中，当年在巫山时，陈让一直很敬重他的师父薛子阳。那个蓝羽状的石坠子都还是陈让拜师时，自己亲手雕刻送给薛子阳的。如今，怎会成这般？
但林亦安注意到一点，他转过话头问道：“你说……七年前，你娘亲救过子阳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时，子阳道长正被人追杀，受了重伤，逃到稻花村的。”
“追杀？”林亦安问道。
可是不一会，他就想起，之前朝凝晔私自调用黑崎军，去周府救走他和薛子阳的第二天，刘公公和周恺等人就带军队去摄政王府搜拿薛子阳。当时他们说过，薛子阳是朝廷重犯，危及江山社稷。
难道……
林亦安急急问道，“是朝廷的人在追杀子阳道长吗？”
却见小环摇了摇头。
“那又是谁在追杀他？”林亦安想不通了。
“总之，不是朝廷所为，因为那个时候，子阳道长还不是朝廷重犯。他是在前镇北副将林亦安被定为叛贼之后，才开始被朝堂通缉的。至于那时候追杀他的人到底是谁，连子阳道长自己都不知道。”
林亦安微微垂眸，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而，小环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但当时……娘亲听子阳道长说起过，他被追杀，或许与他十多年前去淮西的那一次有关。”
又是淮西？
这时。
“咕咕咕——“
一只鸽子飞到了小环身边。
小环还有些疑惑，就用手接住了它，取下了绑在它爪子上的纸条。
她打开一看。
刹那之间，小环神色突变，瞳孔骤缩，全身都僵住了，唯有她拿着纸条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薄薄的纸条就这就单单地飘落到地上。
见小环神色不好，林亦安弯腰捡起了纸条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