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后院,这里植满了晏离最喜欢的梅花,还有兰草。晏离看着这些个绽放的春梅,“这个季节该是春梅了”,这一处处清扫完的战场,处处洋溢着和煦风暖,虽然是个讽刺,但抑制不住的还是想要一探究竟。人,总是这么贱的!
“这样的日子,不该喝一杯吗?”,晏离道。
“你想喝酒?”,慕容璟道。
“你不想吗?”,晏离问道。
“好的,那厨房里有存酒,我去搬一坛来”,慕容璟道。
晏离微微一笑,点头称是。
慕容璟转身,晏离望着远去的背影,他径直进了他曾经的闺房,拴好门栓,四处都检查完毕,这窗栏也都查了个清爽,都给栓好了。
做完这些,他才一个人慢慢的端详审视。
那副未画完的画还摆在条案上,这是一幅女子蹴鞠图,那个脚下运球的,梳着两个宝宝头的女娃儿便是晏离!那博山香炉还摆在六年前的位置上,甚至他的闺床上的纱幔都没有变,还是那个水清色,但一切毫无疑问的都变了!
晏离看着一应物件儿,嚎啕大哭。
为何明明是谙熟的风景,为何却是物是人非的景致,明明是楹联有云,为何清风明月不与往日同?
岁月,岁月你是那把最无情的剑,你毁了时光,你毁了天意,你毁了流水行云,为何,为何你不能将记忆一同毁去,为何还让我历历在目,痛彻心扉。
那一夜倾盆的雨,打弯了柳枝,跌落了一树梅子青,绵亘多年,月白风清后,却是这样的讽刺!风雨袭人那不过是千万个章回中的一章,飘散凋零才是真的人生!
难道这便是无迹可寻的命运?
故事里的开始和如今会变幻成怎样的结局?年少时的不懂与如今的不甘又会否等来他日的不信?
风吹叶落,是否会是最终结局!
那一刻的踌躇,不过是天意弄人的一时情动而已,氤氲烟雨,一笼清尘,转瞬便成了过眼云烟,恍然成了梦境罢了!
这时慕容璟已将酒拿了过来,但门却打不开,原来,这是晏离的计划。
“阿离酒来了,你把门打开,我递于你”,慕容璟在外面说着。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晏离搽了把眼泪,这一路上到如今,他没有止住的哭,此时两眼红彤彤的肿胀着,像个桃核,火啦啦的疼。
“这……酒,是特地为你准备的”,慕容璟小这声音悄声嘟囔了句。
但还是被晏离听了去,“我怕这酒中有毒,你我这样便是很好,太过亲近,你就不怕我再为你下毒吗?”。
“呵呵……”,慕容璟干笑道,他知道阿离的心思实在是难猜。
“也已深了,你明日一早还要去请安,就此别过吧”,晏离道。
“你会离开吗?”,慕容璟道。
“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晏离回答。
“那好吧,我……我还等着你的解药呢”,慕容璟拱手长揖。
他还是把酒放到了门口。
窗外是窸窸窣窣、滴滴答答的雨声,晏离合衣躺在床上,听一夜的雨。
而那慕容璟却汴没有如约离去,他靠着门前的廊看了一夜的雨,
夜半时分,晏离推门而出,慕容璟听到了声音,却没有挪动,他想让他感受自己不在时的自觉。他想着他还有六日那断肠散才能发作,若是这阿离铁了心想要杀了自己,自己也只能随着他做了他的鬼魂了。
他只觉得晏离怕汴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是在汴国,是那个杀了自己全家的汴国,自己又是强迫带他来到此地,他多有忌讳,多有担心,这怕也是难免的。
那晏离拿了门口的酒,又四周张望着看了一下,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才放心的将酒拿了去。
他又用银针试了这酒,却是没毒,便开始畅快的饮酒了。这样偌大的院落,若不是爹爹一心救自己,自己怕是早也化成灰烬了。只是这一次来,他却是无法告慰魂灵,他根本就没有查到杀死爹爹的人,甚至连这个箭头的来源都没有查到。
这种羞愧的感受,晏离只觉得痛哭难受,这酒也就饮的更多了。
日上三竿,这慕容璟已从郭府请安回来了,这晏离还在屋子中没有一点声响。
慕容璟大步快走,这府里的仆人迎了上来,慕容璟远远的指着晏离的屋子道:“公子还没醒?”。
“是啊,我都守了一上午了,还没有醒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怕不会有事吧”,这仆人道。
慕容璟不答,只快步往前去,心里道:“还算是万幸,那养父虽是问了这宅邸的情形,却没有其他意见,还好这充足的铁饼可以让养父不再盯着自己其他方面,娘亲一句,璟儿也大了,自己也算是将这个院落充作自用了!”
走到门口,犹豫再三,那慕容璟还是停了下来,那抬起要敲门的手,最终还是收回来了。
“公子不进去吗?”,仆人道。
“司簧,你把我的琴拿来吧”,慕容璟淡淡道。
“是,可如今院子还有些寒”,司簧道。
“无妨”,慕容璟道。
少时,那司簧便将琴拿了过来。
慕容璟坐定,轻抚一曲凤求凰,一曲终了,里面仍然是没有半点声响。
那司簧在旁烹着茶,直到夜色微沁,一笼月白升起,那晏离的房中才发出咯吱一声开门的声音。
“你一直都在这里么?这么吵”,晏离似还是醉意蓝染的神情。
“很吵吗?”,慕容璟停了手里的琴起身道。
“也没有,还挺好听的,你会抚琴?”,晏离问道。
“学了一些,想讨几分欢心罢了,离儿不喜欢就不抚了”,慕容璟道。
“哦,那道没必要,我昨日醉了,醉了便就不会难受,今日再看着院落,没那么伤心了”,晏离道。
“这位公子,你这一醉可是睡了整整一天呢,我家公子都从府里回来了”,那司簧说着低头窃笑。
“是吗?什么时辰了?”,晏离问道。
“已到戌时了”,慕容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