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这么隔着一张桌子僵持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颇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哎，这是怎么了？”被回过神来的小姑娘去后厨叫出来的老板娘看见这一幕，赶忙上去打圆场：
“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靠着打架解决的呢，而且你们这样阿姨也不好做生意啊不是，就当是给阿姨一个面子好吧，都消消气，消消气，回自己的桌上去吃饭吧啊，等会儿你们不是还有晚自习呢嘛。”
唐文本质上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只敢在学校欺负欺负那些本分又胆小的好学生们。
本来就不太敢跟沈砚动手，而且之前也有点被颜漠的眼神给吓到，现在台阶已经有了，他也就直接顺着下了，故作嚣张的抬手指了指颜漠和沈砚，带着人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砚走过去帮着老板娘把桌子推回了原位，顺便跟人道了声歉，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还坐在位置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颜漠，神色缓和了许多，但目光却变得很复杂。
“一个人？”
过了半晌，他才拧着眉问道。
颜漠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紧抿着唇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顿了几秒，又跟他说了声谢谢。
“那，”沈砚转头扫了唐文那桌人一眼，对着自己的那桌手心朝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挑了挑眉：“赏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颜漠转头往季浔和宋黔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深深的看了沈砚一眼，略显局促的说：“这……不太好吧，毕竟……我们不熟。”
沈砚：“……”他没想到之前在食堂里说的话，这么快就被还回来了。
但问题不大，脸皮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早就是身外之物了。
“没什么不好的，”沈砚若无其事的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他点的盖饭，却没往桌上搁，只是看着他又说：“吃顿饭就熟了，刚好我朋友想感谢一下你。”
颜漠茫然道：“感谢我什么？”
“你过去不就知道了，”沈砚端着盖饭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位置上走：“走吧，等会儿菜都凉了。”
饭都被人端走了，颜漠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起身跟了过去。
“你好啊学神，”季浔一见他过来，就友好的冲他笑了笑，也没问沈砚原因，只豪气的拍了拍空着的那一方凳子：“随便坐随便吃，别客气。”
颜漠有些拘谨的坐下来，道了声谢。
“同班同学不需要我再多做介绍了吧，”沈砚指了指宋黔：“宋黔，我的发小，江湖人称黔哥，不过你可以随便叫，什么老宋啊，黔哥啊，宋温暖啊都行，不用太在意那些细节。”
宋黔也友好的对颜漠笑了笑，算作打了招呼。
“你旁边的这位，”沈砚从筷筒里取了双筷子递给他，又指着季浔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刚才说他高一的时候跟你一个学校的，叫季浔。”
颜漠接过筷子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季浔，眼里的茫然情绪明显的在昭示着三个大字——不认识。
“不认识也没关系，”沈砚说：“现在可以认识一下，他还欠着你一份人情呢，今天这顿饭刚好就是为这事儿请的我跟宋温暖。”
“对对对，”季浔接话说“多亏了你，我才能和我心中的至死不渝有终成眷属，既然你是沈哥的朋友，那以后也就是我季某人的朋友了，虽然咱俩这建立友谊的时间晚了一年，但没关系，从今以后咱就是哥们儿了，随便吃随便吃，不够再点。”
沈砚抬眸瞥了他一眼，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颜漠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让他和心中的至死不渝有终成眷属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稍微有点不知所措，捏着筷子回了一句：“啊？”
季浔见他还是一脸茫然，简明扼要的把前因后果跟他解释了一下。
最后说：“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这事儿还得谢谢你。”
“没事，”颜漠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接受他这份莫名其妙的感谢，特别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愧疚道：“抱歉，我当时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的话……”
“抓紧时间吃吧，”沈砚看了一眼手机，忽然插话道：“再聊赶不上晚自习了。”
颜漠一愣，默然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宋黔察觉到沈砚的情绪有点不对，问：“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沈砚状似无意的扫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扫了颜漠一眼，按开手机屏幕给他看时间：“你们再不赶紧吃就真的迟到了。”
说完又若无其事的拿起啤酒罐对着季浔扬了扬手：“来，祝贺你季某人成功脱单。”
“谢了，”季浔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三个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忍住了多嘴的冲动，笑逐颜开的跟他碰了一下，“也祝你跟黔哥早点找到真爱。”
沈砚笑了笑，收回手一口气干了大半罐。
颜漠和宋黔都拿余光看着他，眼底皆是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
当天晚上，沈砚没有去上晚自习，洗完澡就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拉着窗帘疯狂的刷题。
刷了几张卷子感觉实在刷不下去了，又把速写本翻出来在上面一通乱涂乱画。
因为沈妙的关系，他以前学过很久的美术，所以美术功底还算不错，初二之前，他待过的每一个班级后面的黑板报，几乎都是出自他的手。
就是初二到高二的这段时间，他如果心情好的话，也会帮忙去设计并亲手画一画。
沈砚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了一阵，忽然一下子把笔摔在了桌子上，然后连人带本子一起砸到了塌上，满脸都写着烦闷和躁郁，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横冲直撞了半天，却一直都找不到突破口的困兽。
沈砚闭着眼在塌上挺了一会儿尸，又坐起来把速写本一页一页的从前往后翻。
每翻一页就停下来盯着看上个十几秒，好似能从那些没有脸的半身人像中看出它们各自的长相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