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漠是真的有轻微的社交障碍，特别是对女孩子，不然当初也不会去念季浔所在的男子高中，也不会在来了育英已经一个月的今天仍然只能自己单独出来吃饭。
店里的人不算少，被这么多人看着，他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不是很好看，但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垂了眼帘，把桌子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说话，”那人见他完全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又抬脚踢了踢桌子，更加不耐烦的说：“别他妈在这儿给我装哑巴。”
他这一脚不算轻，桌子被他踢得往颜漠的方向移动了一些，直接撞在了颜漠的肚子上。
虽然撞得不是很重，但也还是有点疼。
颜漠蓦的抬眼看向他，眼神暗沉，看上去有点吓人。
一班的那几个人一愣。
“操！”
颜漠是背对着沈砚他们的，中间还隔着一个装饰用的隔断，所以沈砚他们并没有看见颜漠桌下指骨都已经开始泛出青白色的拳头，更没有看见他那个和平常判若两人的眼神。
沈砚几乎是在那个人把桌子踢向颜漠的一瞬间，就把手里的筷子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暴躁的骂了一句，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沈砚走到颜漠身边，脚尖抵在桌腿上，稍微一用力就把桌子踢了回去。
“你他妈再给我踢一下试试。”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语气和缓，表情也相当平静。
但眼里却满是掩藏不住的戾气，让人看着心里就有点发怵。
那些人都被他这种眼神给吓住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颜漠转头看见是他，紧攥的拳头不自觉的一松，人也有些发愣。
沈砚那一脚踢得不算粗鲁，甚至可以说是优雅随意，但也不算轻。
而且就是故意冲着对面那人去的，桌角和长凳都撞在了他腿上，直接把人撞得低头弯腰，引得他一阵哀嚎。
围在颜漠桌前的那几个人愣了几秒，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迭声关心着。
“文哥！”
“文哥！”
“文哥你怎么样？”
“文哥你没事吧？”
沈砚从起身到过去再到踢桌子的都快且利落，因而对面那个被叫做文哥的少年根本没看清他是谁，等到缓过那阵痛劲来，才一把推开了七手八脚的扶着自己的“小弟”们，骂骂咧咧的抬头，“谁他妈这么多管闲……”
他的“事”字没能说出来。
在看见是沈砚之后，唐文话音一顿，嚣张的神色忽然开始逐渐的褪了下去，眼中不自觉的浮上了几分怯意：“是你！”
沈砚嗤嘲的笑了一下，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但脸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就是我，怎么着吧。
唐文被他这副充满嘲讽和挑衅的态度刺得怒意横生，眼中的怯意消了几分，当即怒道：“沈砚，你什么人我清楚，我什么人你也清楚，咱俩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沈砚偏头“嘁”了一声，交叠着长腿抱臂往后一靠，半倚在隔断上。
目光下垂，姿态闲散，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懒洋洋的。
“我如果偏要管呢？”
他拖着调子说。
唐文一怔。
他能感觉出来，沈砚在不高兴，而且很不高兴。
是那种仿佛只要他敢再动一下，就会立刻被揍得满地找牙的那种不高兴。
“什么情况啊这是，”一旁看热闹的季浔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沈砚发这么大的火了，咬着筷子惊诧的问宋黔：“他刚才不是还说跟人不熟吗？怎么突然就上去给他出头去了？”
宋黔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沈砚的背影，语气平淡，回答的还是刚才那三个字。
“不知道。”
季浔又问：“那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宋黔的目光重新回到桌上的菜肴上，仍旧是淡淡的语气：“三好学生都是不参与打架斗殴的，这种事情我帮不上忙。”
“……”季浔噎了一下，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黔哥我有时候会觉得特别看不透你们。”
“？”宋黔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某人他明明都够格做写，却偏偏总是倒数第一，刚才还在说不熟，现在又上去帮忙了。而你一个循规蹈矩的三好学生，偏偏又和他这种校霸混在一起了。
”季浔说：“而且我有时候就感觉吧，你对他特好，容忍度特高，不管他怎么气你都能原谅。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对他特别冷漠，尤其是在知道他出去打架的时候，
好像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死活，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没见你拦过他，主动关心过他一次。”
“因为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至于打架，”宋黔顿了顿，又往颜漠那边看了一眼，说：“那是他的事情，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说得也是。”季浔想起沈砚向来是我行我素，谁也拦不住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只又继续看向沈砚他们，准备着随时上去支援。
唐文的脸色很难看。
他以前曾亲眼见过沈砚带着这样的表情揍校外的两个小混混，完全就是下的死手，招招都没留情，直接把人打进了医院，所以本能的有点怕他，没事也不会去招惹他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今天这事儿算是彻底杠上了。
对他们这种中二少年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起因和事情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为了不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他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点儿胆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沈砚轻笑了一声，半抬了眼帘看着他，语调还是懒洋洋的：“你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从语气到神态都一点儿没在怕的。
唐文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他既不想在众人面前丢面子，又不敢真的贸然上前，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而沈砚就那么云淡风轻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打算让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