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声的同时，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人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看来是有意识的。白茉莉稍微放松了一点，接着试探和对方交流：“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她又等了一会儿，对方并没有回话，但是她依稀可以辨认出那人慢慢地把脸转向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她，她就知道对方是能听见的，但是并不想和她有任何的交流。
这令人有点挫败。可对于白茉莉来说，这点小挫败根本就不够看的。她清了清嗓子，也不管铁门上的污渍，整个人靠了上去，想要离里面的人更近一点：“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你，问完我就走。”
就在白茉莉以为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话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点声响：“都是应该的。”蓬头垢面的脸缓缓转过来，一双无神的眼睛看过来，让白茉莉暗自心惊。那人说道：“这是我应该受的罪，你也该好好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我该受着的。”
白茉莉还依稀记得她们上次见面是怎样的光景，只不过短短数天，再见面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可是她又的的确确是间接害过白茉莉的人，恩恩怨怨真是说不分明。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白茉莉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这对我很重要。如果我们能够早点找到那伙人，你们或许也能从轻发落。”
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她，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一点一点往铁门这边挪动，虽然很慢很慢，但最终还是到达了。
这时，白茉莉才看清楚她脸上的全貌。不光是蓬头垢面这么简单，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颧骨高耸。如果说以前她还年轻靓丽有几分姿色的话，现在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也不算是夸张了。可顾不上唏嘘，白茉莉看进那双深色的眼睛，立刻开始问她的问题。
“他们当初是怎么找上你们的？”
“我有点忘了……哦，一开始是那个小孩，不知道那小孩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看他很聪明，很不简单，和普通的小孩子很不一样。刚开始我们在地里种东西，有一天他突然出现，我们还以为是别的村子来的小孩子，在山上到处乱跑，还提醒他不要迷路了。他也很乖巧，这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聊上了。后来，那些人就来了，我们才知道这个小孩子是他们那边的。”
说起那个小孩，白茉莉也是有一点印象的，并且很认同她的话，因为那小孩一看就是早慧的那一类孩子，说话做事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即便是流露出来的天真，也有可以演戏的成分，很刻意，不像是纯天然的。
“也就是说，那小孩子可能是那群人的线人，有什么事情都是他先出来打听，摸到底之后，那群人再来交涉？”白茉莉猜测道。
“我不知道。”
“那好吧，下一个问题。你们明知道他们在种罂粟，就没有想过要阻止吗？或者说中断和他们的合作？”
妇人闻言，脸上出现了悲怆的神情：“白姑娘，上了贼船，哪里是那么容易下来的？自从我们答应了和他们的协定，每天心里都不踏实，但是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更糟的是，对方察觉到我们有反悔的心思的时候，开始派人在我们房子周围监视，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人要上门来和我们说上半天，还说如果我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别怪他们不客气。我们就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里能和那样的恶棍有商量的余地？后来你来找我们，我们也只能在他们的威胁之下，把你骗过去。”
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白茉莉听妇人说了许多的话，越听她的脸色就越差。她虽然可以理解这对夫妻自保的心情，可是回想一下她自己因此受的罪，明明她还好心给这对夫妻定很便宜的租金，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做的，这令她不得不生气。
“白姑娘，你原谅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妇人没有察觉到白茉莉表情有些沉，而是说着说着就投入了进去，加上这几天再牢狱之中受的苦，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哀求道：“这些事我也都告诉你了，县老爷问什么我也说什么了，能不能放我走啊？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罂粟不是我种的，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因为妇人已经哀哀地哭泣起来。
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皱眉看着贴在铁门上哭泣的妇人，啧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聊了聊之前的事情，可能是说到她的伤心事了吧。”白茉莉道：“这位牢头，请问这夫妻俩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放出去呢？”
“放出去？哪有这么容易。”狱卒皱眉：“包庇可不是小罪，就算是罪魁祸首找到了，他们也难辞其咎。而且现在追查之事还没有头绪，大人正在气头上，他们能好好待在牢房里就不错了，还想着出去呢？”
白茉莉一想也是，虽然没怎么接触，可是她能够感觉到县老爷是个很固执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和做法，很难。转过头去，妇人还在捂脸哭泣，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从牢房走出来，白茉莉眯了眯眼睛，无法适应太强的光线。等她能完全看清楚周围的时候，楚流云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帮她挡住一部分的阳光。
“我们回去吧。”楚流云说。
“嗯。”白茉莉点点头。两个人走在路上，白茉莉突然问道：“你就不好奇我知道了些什么吗？”
楚流云闻言，好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摇摇头：“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
虽然这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很不错，但是楚流云那副明显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有点没意思。眼睛转了转，白茉莉又问：“那当初你是第一个找到他们的人，你有什么独家的消息可以跟我透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