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白茉莉悄悄走近,试探地喊了一句。
林喜好像被吓了一跳,惊醒过来,手里的毛笔都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一条墨痕。
看清楚白茉莉的脸,他才回过神来,轻微叹了口气,然后俯身将地上的笔捡起来,用厚本子夹住,这才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表姐。”
“你刚才是在写什么呢,这么专注?”白茉莉好奇地看向那个本子。
“账本。”林喜毫不犹豫地将那厚本子递过去。
白茉莉正奇怪着,家里什么时候要用这么厚的账本记账了,等她看清楚之后才发现,这是她以前开发后山、雇佣工人用的账本,只用了一半,后面半本都是空白的,但是被林喜添上了新的笔记。
白茉莉记账用的是一套自创的体系,她没有将这套办法告诉给其他人,因为也用不上,原本还想等着白青云和白荷花长大懂事之后,教给他们的,但是现在白茉莉却惊讶地发现,林喜竟然无师自通,用的正是她之前记账用的办法。
既然体系相同,白茉莉看起账来也一目了然。她看了一阵,睁大眼睛道:“你雇佣了新的工人?”
“嗯。”林喜点头,又补充道:“是表姑同意的。我说后山需要工人,但是这几天总是找不见你的人影,表姑就说她做主,让我去找工人,花销记下来就行了,还把这个账本给了我。”
“这样啊。”既然是林氏同意的,白茉莉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她又问道:“不过,你这记账方法……”
“是跟着你前面记的账学的。”林喜老老实实说道:“我看了一下,觉得表姐你的记账方法很好用,所以就拿过来用了。”
白茉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套办法,如果是不懂的人来看,可能看好久都看不出门道,甚至还会觉得混乱和莫名其妙。但是看林喜记下来的这些东西,似乎是把她的方法都吃透了,并且运用得很熟练。
“呃,表姐,这个不能用吗?”林喜看了会儿白茉莉的表情,觉得她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有点不确定地问道:“那我把这几页撕了?”
“别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茉莉赶紧阻拦他,对上林喜疑惑的目光,白茉莉只能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新奇,我记账的方法,一般人都看不懂,但是你却直接用起来了,所以一时太惊讶了。”
“原来是这样。”林喜总算是没有将那几页给撕掉。他笑了一下:“原来是我误会表姐的意思了。对不起,我一直不大明白身边人的情绪,叔叔伯伯他们就很受不了我这一点。”
听林喜这么说,白茉莉才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之前白茉莉就觉得他的性格有些内向,不爱与人交流,即便是和人说话,也像是说不到点子上一样。看来他不是故意的,而是天生就这样。如果大胆地猜测一下,林喜在林家受到排挤,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
“既然你来到了白家,就不用再想林家的事情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白茉莉拍了拍林喜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瘦削少年,心里冒出一点心疼的情绪:“我觉得你很了不起,就算是让那些自诩聪敏的人来自学这些,他们恐怕都没有你厉害。”
“真的吗?”或许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林喜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真的。”白茉莉又翻了翻账本,说道:“你这两天记的账,我也差不多都看过了,做得不错,换我来做的话,也不会做得更好了。看来娘说得不错,后山交给你,我可以很放心的。”
“我、我会好好经营后山的。”顿了顿,林喜又说:“当然,后山始终是表姐的后山。”
看着他笨拙斟酌语言的样子,白茉莉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对他笑了一下:“一家人,不分你我。”
晚些时候,白茉莉跟林氏和白父提起这件事情,两个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惊讶。
“先前我还一直觉得这孩子说话做事有些愚笨,说让他帮忙管理后山也只是找个由头让他留下来,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林氏感慨万千。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白父说道:“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想必他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这件事决定下来之后,林氏又想起一事,严肃起来问白茉莉:“之前你是不是当着你表弟的面,说楚流云是他姐夫了?”
白茉莉心想林喜肯定是不会主动跟林氏说这件事的,想必是说漏嘴了。但是她也没有多担心,甚至还轻松地点点头,说道:“是啊。”
“你一个姑娘家,害不害臊?都还没有拜堂成亲呢,怎么就让人家把‘姐夫’给叫上了?”林氏对白茉莉的行为很是不满。
“反正都快了。”白茉莉嘟囔道:“新房装点好了,瓜果零食也买好了,喜服就差最后几针,我们不是过几天就要成亲了吗?”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离婚期竟然已经这么近了。
三人都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林氏先开口说道:“茉莉,之前一直没跟你说,其实我们以前说的很多都是气话。你是家里的长女,又给家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对你不管不顾呢?只是你对那个人,也太上心了一些。”
“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你们是我的家人,我都上心,娘,你说这话不公平。”白茉莉垂着眼睛说道。
“唉,好了,不和你争那些了。”林氏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他受委屈,所以不让他来接亲,而是要自己过去拜堂。虽然这听起来太荒唐了,但是……我们还是会过去的。”
白茉莉呆呆地看了林氏一阵,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真的吗?”
一旁的白父总算是说话了,只不过有些没好气:“我们要是不过你,二拜高堂你打算拜谁?那小子难道还有高堂吗?”
虽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是对于白父和林氏要去婚宴的事情,白茉莉已经非常开心了,她甚至激动地眼泪都溢出来一些。她就知道,白父和林氏与她之间的矛盾虽然一直都不少,但是他们对自己始终是关心的,更不用说婚姻大事了。
“好,好。”白茉莉擦掉泪痕,说道:“爹,娘,我一直盼着你们去,但是又怕你们不肯,所以一直都憋在心里没敢说。”
“你这傻孩子,”林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敞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