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白茉莉正在喝一碗饭馆送过来的红豆粥,楚流云趴在桌上睡觉,突然“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楚流云的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白茉莉低头去看,原来是楚流云的刀谱被他的胳膊肘推到了地上,白茉莉弯腰捡起来,发现在短短的十几天里,刀谱已经被翻阅了无数次,起了毛边儿,卷了角,看起来损耗很严重,有的书页甚至有些要脱落的迹象。
还是这么粗枝大叶的。白茉莉看了一眼还在午睡的楚流云,无奈地摇摇头,放下粥碗,开始帮他整理刀谱。这上面有图案也有文字,白茉莉看着一知半解,总觉得虚无缥缈的,也或许是因为她对这并不感兴趣,所以从来都没有静下心来去研读,看楚流云那刻苦钻研的样子,或许这的确是一本好书吧。她想着,也是时候去找书局老板还债了,顺便拜托他继续帮忙淘一下新的刀谱。
书脚理平之后被砚台压着,白茉莉端起粥碗,刚要继续喝粥,周二哥突然风风火火地跑回来,神情说不清是焦急还是兴奋,他双手啪地一下撑在桌上,楚流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警惕地看向周二哥。
“这是周二哥,你别怕。”白茉莉赶紧安抚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楚流云被惊醒,眼睛里还有些血丝,是没有休息好的现象。但是他揉了揉眼睛,没有继续睡的意思,反而是看见了被砚台压住、已经被整理得规规矩矩的刀谱,停住了动作,脸上泛起一点类似于温柔的情绪。
然而白茉莉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看向周二哥:“这大中午的,你是怎么了?看你平时也挺沉稳的,怎么这么着急?”
“出大事了,”周二哥还喘着,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觉得是好事,但是对你来说,好像不一定。”
“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白茉莉受不了这样被人吊着的感觉,催问道。
周二哥顿了顿,才说道:“你被选上祭典女使了。”
“……什么?”白茉莉的思想凝滞了一瞬,脸上的表情也有片刻的空白。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结合周二哥的反常表现,她也知道这消息肯定是真的,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周二哥看出白茉莉的心中所想,沉沉地点了下头:“的确是这样的。”
白茉莉又沉默了很久。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张贴在安和县门口的告示。”周二哥说:“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你的名字我还是认得的,我还找站在旁边的衙役确认了,就是你。”他观察着白茉莉的表情,道:“并且周围的人也都在议论你。”
白茉莉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现在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周二哥说出了残酷的真相。
白茉莉不说话了。
“那个啥……茉莉丫头,你也别想太多了。你看,你交了那么一张画上去都被选上了,这能说明啥?这是命中注定啊!我觉得你还是既来之则安之,被选上了也不一定全是坏事啊,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周二哥挠着头,颠三倒四地劝着,但是很快他发现白茉莉的情绪没有丝毫好转。
“唉,可怜的孩子,恐怕现在都懵了吧。其实我也挺懵的。”周二哥叹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和白茉莉说句话,但是对方像是闭塞了视听,根本就没有理他,他很快也识趣地不再说话,留给白茉莉一片清净。
其实除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到无法思考之外,白茉莉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不过,她也不是故意不理周二哥的,而是因为她在思考,思考如何扭转现有的结局,怎么用最少的代价、在所有人知道这个结果之前,先把这个结果给改变了。
整理了一些思绪之后,只剩下一个简单省事、又最可行的办法。
白茉莉站起来,说道:“我要去找知县大人。”
“啥?”周二哥抬头看她:“你找县老爷做什么?他现在忙着呢,又要好好招待上级,又要督促祭典的事情,你这时候去添什么乱?再说了,你这时去找他,他也不一定愿意见你。”
“不一定。”白茉莉突然嘲讽般地笑了笑:“我现在不是被选为祭典女使了吗,哪怕是看在这个的面子上,知县大人应该也是愿意见见我的。再说了,他之前和我见的面还少了吗?”
“不是,你这就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你到底是想要这个身份还是不想要啊?”周二哥奇怪道。
白茉莉看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我现在就去。”说走就走。
她走出没多远,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原来是楚流云。
“你跟来做什么,你不是还要练刀吗?”白茉莉稍微缓和了语气,问道。
“今天不去了。”楚流云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刀,对白茉莉说道:“我陪你去。”
有了楚流云的陪伴,白茉莉觉得底气更足,两人在镇子门口搭顺风车,上了一辆牛车,在车轮的咕噜声中,很快就到达了安和县衙。
刚走进城,白茉莉就察觉到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夹杂着不小的议论声。
其中,有个人高声道:“哟!这不是白茉莉嘛,刚选上就迫不及待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声音无疑是饱含恶意的,白茉莉看过去,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确切的说话的人。不过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人群的骚动,虽然有人对白茉莉当选并不福气,但是更多人投来的目光是艳羡的,崇拜的,甚至有人当街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祭典女使,保佑我。”
白茉莉简直哭笑不得,楚流云皱了下眉,走到白茉莉的前面去,拨开人群,为白茉莉开路。他手上有刀,人群自然忌讳他,让出一条路来,可是即便如此,两个人还是前行得十分艰难,花了不少时间才来到县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