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终于站在了公堂之上,虽然看起来十分简陋。
她刚站定没多久,还没有把室内的装潢观察完毕,堂上的人就说话了:“堂下何人,有何事?”
白茉莉抬眼看去,县令正端坐在公堂之上,师爷坐在台阶之下,手边是笔墨纸砚,方便随时记录,可是升堂的人却不见踪影。
“大人,这公堂是否少了些什么?”白茉莉直截了当地问道。
县令看着她,皱了皱眉,好在一旁的师爷机灵,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就赶紧跑下来,贴近白茉莉低声说道:“白姑娘,避嫌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现在你有事情,大人不得不见你,但是一切从简,尽快解决,还希望你谅解一下。”
难怪白茉莉觉得这公堂太简陋了,只有这么几个必不可少的人,连衙役都只有两个,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眼下的问题更为重要,白茉莉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事情,只要县令公正解决这件事,过程怎样,她都能接受。
正好这时,那宿醉大汉也被送进来,白茉莉便开始陈述:“昨天深夜,此人拎着斧头闯进我家中,砸坏我家的许多东西,还对我有杀心,幸好我引他到另一个院子里,才制住了他。虽然没有人受伤,但是他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他却对我仇视。所以我认为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请县令大人明察。”
白茉莉话音刚落,身后的宿醉大汉就急了,连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啊!我昨天真的只是喝醉了,周围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喝醉了会发酒疯的,所以每次我喝酒,他们都离我很远……不信的话,大人大可派人去问一问!”
“这话倒是好笑,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知道你最后的种种形态?况且当时是你深夜闯进我家,我们要怎么躲开?换做你,你躲一个试试?”白茉莉冷声道:“那是我家!你想让我们一家人搬出去吗?”
“但是你们不是没有受伤吗?倒是我,一醒来就被你们绑着弄到了这里,而且我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你们这样,是要逼我承认我根本就不知道的罪?”
“你……”
见两人又欲吵欲烈的趋势,县令将惊堂木一拍,两人立刻安静下来。
过了会,县令看向楚流云,问白茉莉道:“昨晚,你就是把人引到他的院子里的?”
“正是,大人,他可以为我作证。”
“那就……”
“等一下!”宿醉大汉不乐意了:“这个疯子我认识,以前邋邋遢遢的,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是白茉莉把他接手收拾干净的,现在在她身边当什么学徒,比狗都忠诚。他的话自然是全部向着白茉莉,问他?那对我不公平!”
白茉莉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无冤无仇,然后费老大劲把你绑过来,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看上去很闲吗?至少整个安和县的人都知道我有许多生意要打理,肯定没有你闲,半夜还能喝醉了提着斧头闯进别人家里去。”
宿醉大汉被说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刚要说什么,又被知县喝止了。
“行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这件事的亲历者,本官会一个个盘问的,至于最终谁说实话谁说假话,本官自然会有断定。”县令看向楚流云,道:“你说,昨晚看到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楚流云想了想,把白茉莉深夜敲门,然后宿醉大汉紧接着就闯进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自己的刀就在外面,上面还有被斧头砍出来的痕迹。
知县顿了顿,问道:“那刀呢?”
站在公堂最后方的衙役立刻走上前来,双手呈上刀:“大人,刀具在此。”
钢刀出鞘,雪光闪过,照亮了知县的脸,也让宿醉大汉眼前一黑。
“看上去的确是斧头砍出来的。”县令看向下面:“这是你砍出来的吗?”
“我、我……”宿醉大汉此时已经满头大汗,腮帮子颤抖着,声音也含糊不清,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话可说。
知县叹了口气:“你若是不说,可就是默认认罪了,还是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吧。”
白茉莉看着那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然后缓缓跪到了地上去。
“昨晚,的确是我。”大汉说道:“但是,我不是真心想害……白姑娘,我真的只是喝醉糊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突然转向白茉莉,低着头,压抑着语气说道:“白姑娘,昨晚是我有错,请你看在我家中还有老人要赡养的份上,就放我一马,原谅我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叨扰了。”
这人态度转变之快,却是白茉莉没有想到的。她心想,从昨晚直到刚才,他都没有一点后悔的迹象,现在证据确凿了,倒是急着求情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那些先不说,我倒是想请问一下,你是哪里人?”白茉莉突然说道。
那人抬起头,吞咽了一下,如实答道:“我是,惠南镇的人。”
“哦,惠南镇。”白茉莉点点头,突然笑了一下:“白水镇和惠南镇隔着两个镇子,来回要一个时辰,你说你家中有母亲要赡养,那你一定是要每天工作的了,为什么会跑这么远来喝酒,又上山来了白家村?你可别说是你喝醉了之后才跑到白水镇来的,这话说出来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察觉到这么大的漏洞,那人的表情很复杂,而一直坐在公堂之上的县令现在却一言不发,仿佛在纵容白茉莉提问,而他也看向那人,等着他给出答案。
“这是因为、因为……”那人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掉,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答案关系到今天他是否还能走出这个县衙。
“我来帮你说吧。”白茉莉道:“这一切并非巧合,就当是酒壮怂人胆吧,如果不喝酒,你或许不会做这些事,但是无可置疑的是,你对我积怨颇深。我现在很好奇,我分明就不认识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