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舌头舔了舔口腔内壁,随即,短短地轻笑一声,然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韩梓茹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毫无愧疚和悔意,“这几天你不准离开!”
霍殷词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放空眼睛,讥讽而笑,“你们就是商业联姻的受害者,可你还一门心思想让我走你们的老路,做更大的受害者。”
他脸上满是悲凉,“我受够了父母貌合神离的苦,受够了商业联姻的惨。”
紧接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语调平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这辈子非单解语不娶,你不让我娶她,我也会继续找下一个灰姑娘,下下个灰姑娘。我不会因为家里的阻拦就屈服,心之所向,就是我今生的追求。”
说完,大步离开,多一秒也不愿停留。
一直站在门口的罗艺璇试图拉住他,“外面下大雪了,你去哪儿?”
他无情地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凛然疏离,“离我远点。”
罗艺璇猛然愣怔,如同木偶一般定在那里,她在霍殷词眼里看到了恨意,以及排江倒海般的厌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此情此景,刺痛在她胸口蔓延。
外面的雪没有收势的兆头,反而越下越大。
霍殷词不打伞,就那么顶着雪走到车旁,开门上去,启动引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在大雪中面无表情地开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宛若一个失去家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
之前落在头发上的雪花融化成晶莹的水珠从鬓角处流淌下来,透着缕缕凉意,车里也故意没有开暖风,可身上的冷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冷。
现在他特别想去找单解语,可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霍殷词。
漫无目的的在环路上绕了两圈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不知不觉开到了离东湖湾不远的地方。
天色浓郁漆黑,路上车辆不太多,在找地方停车时,为了躲闪一条流浪狗,他不慎将车撞到路边的石墩上。
‘砰’的一声巨响,犹如在他脑子里砸一个大洞,幸好车结实,他没有受伤。
坐在车里愣了几秒,他干脆下车,把车扔在那里,自己在大雪中步行。
抹一把淋入眼睛的雪水,他掏出手机,上面有很多信息,还有十几个来自单解语的未接电话。
正在他犹豫之际,她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
霍殷词静止一下,才情不自禁的点击接听。
听筒里面顿时传来她急切的声音,“霍殷词,你在哪儿?!”
单解语:“说话呀!霍殷词?”
单解语:“是你吗霍殷词?”
单解语:“你是在外面吗?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
单解语:“你发生了什么事?”
单解语:“霍殷词,你在哪儿,告诉我你在哪里!”
不管她怎么问,他就是一言不发,可是,这一刻,她的声音散发出一股魔力,这种魔力在他心里升起一个火炉,温暖无比。
“单解语——”他嗓音低哑而无助。
他终于出声,单解语松了一口气,“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他又开始不说话,她急得不行,不知不觉放柔语调,“不管有什么事,现在先回来吧,好吗?”
“——单解语,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刚说完这句话,手机耗尽最后一点电量,立即黑屏。
他没有去车里充电,而是继续在雪中走着。
二十分钟后,打着伞的单解语在南湖公园的一个椅子上找到了淋成兵马俑的霍殷词。
她跑过去,连忙把伞遮在他头顶,快速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把他头上和身上的雪掸掉,“你这样会生病的你知道吗?!”
清理完他身上的雪,解语又抓起他的双手捂在怀里,“手这么冰,你抽什么风啊霍殷词!”
自看到单解语的那一瞬,他从始至终保持着吃惊和发愣的表情,直到听到她骂他,才缓缓回神。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硬着舌头问出一句。
解语难得被一个人气得抓狂,只见她使劲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鬼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这里找不到你,我只能再去下一个我们去过的地方,因为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单解语,你是不是在紧张?”他一边发抖,一边问。
他想对她笑,可扯不动嘴角。
奇怪,明明他刚刚自己一个人时候已经冻到麻木,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单解语一来,他就忍不住发抖。
解语不停地搓着他的手,不回答他,而是用深呼吸来稳定心神,“霍殷词,你知不知道你特别任性。”
说着,一把拽起他,恨声道:“快点回家!不管你要宣泄什么情绪,请选个别的方式,别在这里做冰雕。也许你所遇到的困难是我帮不到的,但是我可以陪着你。”
岂料,站起身的霍殷词突然顺势把她扯进怀里,紧紧搂住,鼻尖和薄唇用力蹭着她耳畔。
平时贱贱的嘴巴,现在一个字也不说,就那样像狗子一样又蹭又闻。
解语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没想到连发脾气都是他爱极了的模样。
单看外表,单解语和他妈妈韩梓茹都属于冷艳且淡漠的气质,她们的区别在于内心,单解语是外冷内热,嘴上总是怼他,嫌弃他,心里却很尊重他,和他妈妈截然相反。
被一个大冷柜搂在怀里让解语打了一个寒战,他连呼吸都是冷的,可想而知他身上得多凉。
尽管抱着他就像抱着冰块,她还是伸出双臂,回搂着他,“霍殷词,任何时候用伤害自己来面对生活中的挫折,都是最傻的办法。”
她不知道他今天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他现在很难过。
他再富有,也是血肉之躯,也会被某些人或某些事所伤害。
没有人能够永远坚强。
良久,他依然纹丝不动,沉默不语,只有手臂越收越紧。
“回家吧好吗,霍殷词?穿这么少,再冻下去你会冻坏的。”她说。
“单解语——”他终于开口,“如果我妈拿着很多很多很多钱找你,让你跟我分手,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