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千雪儿悄步临近，见萧臻祁漠然不语，她难得蹙起秀眉。
“怎么了？”千雪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沉默片刻，萧臻祁突然挑起凤眸，目光越过千雪儿的头顶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其实在千雪儿的印象中，这位九王爷世子向来是话不多、表情很冷酷的。
兴许是习惯了两人熟识之后的随意与坦然，千雪儿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常。
眼下见识到萧臻祁的冷峻之色，千雪儿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站在晴雨亭对面的长廊中，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如松似柏，看起来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重雪，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萧臻祁突然颇有默契地问道。
“那天本是三皇子与大小姐之间的私会，你突然冒出来，我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千雪儿忆起往事，清雅的眉眼间染上一丝薄薄寒意。
“当时本世子进京不久，名义上是三皇子麾下的门客，用这层身份伪装了一些时候。皇上有令，没有皇命，九王府不得入京。我只能暂时隐蔽在三皇子名下。”
听到这番解释，千雪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第一次见面并非偶然。
“那大姐与你？”千雪儿脸上浮出些许兴味。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千丞相有意将你大姐与九王府联姻。我手中的蔷薇玉珏便是母妃在我幼时找大庆国最有名的相士亲手打造的，算是本命玉佩。”
其实千雪儿早有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他的亲口证实。
听到这里，千雪儿却隐约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有，千丞相并未放弃原定的计划，兴许只要九王府一日不倒，你父亲就不会放弃这桩联姻。”
千雪儿勉强压住唇边的苦涩。先是九王妃定下的本命姻缘，然后是景泰帝赐下的婚事，这一路走来，从来不乏荆棘与血泪。
“你不必担心。”萧臻祁无谓地耸耸肩，幽深的目光一寸寸地延长，落在遥远的浓暗如铸的夜色当中。
担心什么？萧臻祁并未说下去。千雪儿心中隐约浮出一个念头。
“世子，其实应该是你不必担心。我之所以跟皇上达成交易，不过是因着从前的承诺，不愿意失信于人罢了。”千雪儿突然开口道。
萧臻祁微微诧异，就见千雪儿朝他弯了弯形状姣好的杏眸。
似乎自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少女便是这样淡若无波沉如深渊，墨眸中偶尔会泻出冲天的戾气，会杀人于无形之中。可更多的时候，她像一口古井叫人探不到底。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千雪儿幽幽地一叹，“鬼火师是必须交给皇上的。早在云鹤楼纵火一案中，皇上便刻意盯着这个神秘的南疆巫师了。就算你将这名鬼火师藏起来，也不会消除皇上的戒心。何必多此一举呢？”
兴许是两人意见不合，只是两人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古怪的默契。
不知想到什么，萧臻祁突然挑起峻丽的眉峰，向来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掩藏不住的笑意：“重雪这是为了安慰我？”
千雪儿忍不住扑哧一笑，回道：“你说是就是咯！”
两人并未因为景泰帝无形之中的挑拨而生出间隙。至于那个不知下落的鬼火师，千雪儿难得主动地解释了一回，萧臻祁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能够得到千雪儿的主动坦诚，萧臻祁还是颇为欢喜的。
两人并未不欢而散，一轮金黄的弦月从树梢慢慢地滑落下去。
紫薇园中偶尔响起春虫的低鸣，藏在墙角的缝隙中与深沉的夜色合二为一。
这日清晨，百合急匆匆地打起帘子，将一张纸条交给千雪儿。
“门房那边传来的，据说是萧世子府上送来的。”
千雪儿展开纸条，依旧是熟悉的彩云笺，京都贵女惯用的。
简练利落的字体，隐约透着一丝锋芒。千雪儿抚摩了一阵，唇角勾起一抹诡秘：“百合，你去安排一下。”
这种字体乍一看确实跟萧臻祁的字体有点相似。只是萧世子的字迹她是早就见识过的，锋芒暗藏，大气凝重，绝不是这种只得其形的书生字体。
千雪儿起身收拾了一番，早春的京都渐渐褪去寒意，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小姐，要不要传信给世子，让他过来辨别一番？”
“不必。”千雪儿微微蹙眉，这种小事应该用不着劳烦萧世子亲自出马吧？
按照纸条约定的地点，千雪儿带着百合来到京都外城僻静角落的茶楼中。
三楼包间中，陈设精雅，虽然只是一栋无名茶楼，却是处处透着雅致。
可见这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千雪儿刚刚在窗边落座，就见门口陡然响起一个凶狠的叫声：“把这小妞儿捆起来丢到外面去！”
千雪儿循声望去，就见一群五大三粗的京都地痞从门口冲进来。
“你是？”千雪儿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
“这位黄家大少爷，乃是咱们京都鼎鼎大名的第一美男！嘿！我说这位小妞儿，今儿个算你运气好，撞在咱们黄大少的手里！”那地痞手下忙不迭地吹嘘起来。
什么京都第一美男，分明就是与颜默书齐名的京都第二恶霸黄庭轩！
百合应该被他们捉去了，千雪儿垂眸敛去眼底翻涌的戾气。
黄大少跟颜默书一样最是喜欢清纯漂亮的美人，这会儿他将千雪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忍不住啧啧赞叹道：“不错不错！看样子还是个雏儿！”
这黄庭轩素来以欺男霸女、赌中好手扬名京都，千雪儿对他还是颇有耳闻的。
“原来是黄大少，你来这里做什么？”千雪儿继续好奇地问道。
看着她一双无辜中透着丝丝清纯的美眸，黄大少心底愈发痒痒起来，忍不住就想扑过去将美人放在下面肆意狎玩。
却不料，黄大少正要扑过来，就见千雪儿利落地抬起手腕。
流星箭激射而出，一箭击穿黄大少的胸口位置。
黄大少心口剧痛，登时目呲欲裂地吼道：“将她抓起来！哎哟，我要死了！快去请大夫！”
千雪儿收起流星箭，慢悠悠地笑道：“放心，箭头无毒。你大喊大叫什么呢？欺男霸女还有理了？”
这回她特地没有将流星箭涂抹毒药，故而黄大少必须生生地忍着这种剧痛。
“老大，你流了好多血，你不会死吧？”那些地痞手下紧张兮兮地大叫起来。
千雪儿重新落座，不疾不徐地斟了杯凉茶。
黄庭轩恶狠狠地瞪着千雪儿，他若是不予反击，岂不是辜负了他京都第二恶霸的赫赫威名？他立即朝地痞手下递去一记眼色。
这些地痞立即一拥而上，手中俱都执着锋利的匕首。
千雪儿原想直接撒一包眯药了事，可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觉得跟这群地痞玩玩也是不错的消遣，遂从袖笼中滑出一柄寒水匕首。
这寒水匕首削铁如泥，加之千雪儿身手敏捷，顷刻的功夫便放倒了三个地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