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下朝回来,打发了房里的一干人,来不及换朝服,就急急地说道:“皇上在朝堂上突发头昏症,一头栽到御案上,朝堂上大乱,连后宫都惊动了。”
“后来呢!”杨小小找出常服,刚要帮着云雷更衣,听了他的话,一时僵在了原地,原本想说的西跨院的事也抛到脑后了。
“太医临朝诊脉,又是掐人中,又是针刺法,总算让皇上顺了气。”
皇帝被抬回了后宫养病,散朝之后,云雷被三阿哥唤到中宫,皇后请他亲自写下一份布告,拿给皇帝看过后用了御印,贴到了宫门口。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皇帝最近身体过于劳累,打算休养几日,暂时罢朝。如若有要紧事禀奏,可行成奏折送至内阁,由内阁审阅后再转呈皇上御览。
范皇后先下手控制了局面,并没有让朝堂上争议谁来监国的事,正中皇帝心意,皇帝不仅允了,还补发了一道圣谕,表示自己身体小恙,只是暂作休养。
新年的大朝会,身体在恢复中的皇帝携皇后一同参加了。
皇帝一露面,殿下文武百官情绪高涨,三呼万岁,行三跪九叩大朝礼,随着清朗的一声“众爱卿平身”,算是稳住了朝中浮动的人心。
张丞相出列,面露喜色地奏道:“皇上身体康健,是百姓之福。前段日子,可把老臣与各位同殿的臣子们吓坏了。”
紧跟着有人出列逢迎道:“皇上乃真龙天子,由天庇佑!身子骨哪是常人可比的?”
云雷转头瞅了一眼,见正是御使台的跳梁小丑孙成,以为他的话说完了,刚要出列,前面一人先他一步奏道:“启奏陛下,虽说此次只是小恙,但却令百官惊慌万分,险动国本,是该考虑册立太子一事了。”
朝堂上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皆扭头观看,云雷也不例外。
皇帝微微勾起的嘴角也跟着弯下来,眯起眼睛,扫向了直言进谏的老者。见是皇叔忠义王,脸色才稍稍和缓下来。
“多谢皇叔提醒,只是朕才刚过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说本朝除了大阿哥行了冠礼,二皇子过年才十八岁,祯王府的妃位人选还未补齐呢。三阿哥过年才十二岁,现在急着议太子之事,为时尚早。”
范皇后极为赞成,一旁对朝堂上的大臣说道:“如今祯王府只有一位正妃主事,既然皇上提及二皇子府妃位悬空的问题,本宫看不如年后开始遴选,再补两位侧妃,两位夫人。锦嫔育有二皇子有功,又服侍皇上多年,也该提一提位份了。”
“一会儿散朝回宫,陛会同梓童好好议一议此事。”
帝后二人有意转移话题,朝中大臣大都是人精,很快跟着转了风向。接下来的皇家议题,就由是否立太子转向了给皇子们纳妃、后宫升位份的事情上。
皇上趁机出了一道谕旨,在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中遴选,给二皇子纳妃,另外再选出几名充纳后宫。
杨小小听了云雷的转述,觉得没学士府什么事,因为自己的孩子都小。但是她却低估了事态的发展。
自己家没有适龄女子,不等于亲朋家没有。大理寺丞夫人上官氏以探望女儿为名,递上拜贴。
杨小小这才想起来西跨院的上官文秀落胎之事,提前向云雷作了备报后,转天就迎来了上官夫人与她的娘家侄女程迎春。
上官夫人欢欢喜喜地向杨小小作了介绍,一时提及上官文秀。听说女儿不久前落了胎,正在房里养小月子,连忙带着侄女前去探视。
上官文秀瞧见娘家来人了,一时触动心事,悲悲切切地诉起了苦:“入府只有洞房花烛夜,才见到大爷,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被两个坏婢子冲撞落了胎。大爷也只是昨晚得空过来探望一次,今后的日子如何过得?”
得知对门的何倩儿也是如此,上官夫人思忖着说道:“只有两种可能,或许赵大人性子冷清,也有可能是赵夫人从中作梗,让他厌恶了妾室。”
上官文秀听得越发急躁起来,扯住上官夫人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恳求嫡母帮忙从中斡旋一二。
一旁的表姐程迎春忍不住开口出主意:“如若赵夫人从中作梗,等表妹身子养好了,去上房求一求,若能求得赵夫人首肯,表妹今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上官夫人本身有求于杨小小,也想采用一团和气的法子,与女儿说了些私房话,叮嘱她万事想开些,先把身子养好了再作打算,然后带着程迎春转回了上房。
一时提及上官文秀的事,陪着小心斟酌着说道:“秀秀说入府两个多月了,赵学士只来过两次,不知秀秀哪里做得不好,惹得赵学士不高兴。还望夫人在赵学士面前多多美言,秀秀也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得个一男半女,相伴度日。”
杨小小脸色变微,勉强点了头,上官夫人立刻把话题转到了宫里遴选的事上。瞟了身旁的程迎春一眼,陪着笑脸说了许多好话,目的只有一个,请学士府帮忙向宫里推荐。
“赵学士得皇上与皇后娘娘看重,这件事由皇后娘娘亲自阅选,门第高的王公大臣之女,闺名在外,像我家老爷这般品级低的,只能靠亲友帮忙推荐。”
杨小小婉转询问她为何不去找大阿哥府的上官侧妃帮忙时,上官夫人面露尴尬地小声嘟囔道:“虽说都出自上官姓氏,但我们是出了五服的旁支,比不得上官侧妃那一支门第高贵,人家也瞧不上眼。”
杨小小心思一转,这才点头应下了上官夫人的请求。
上官夫人与程迎春面上俱是一喜,上官夫人更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把礼物放到桌上,然后起身告辞。
等客人走了,杨小小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对成色上好的红翡镯子。正在把玩之时,门房的人又带了一对母女过来,却是陈氏与一个未见过的少女。
杨小小记得陈少卿家只有四个闺女,都已嫁作人妇了,估计这一个也是亲戚。
果不其然,陈氏带着花样少女给杨小小见过礼后,主动说明来意。
“湘儿是我家老爷在省城的二叔的长女,被送到京城来也是为了求一门好亲事。正好赶上给二皇子选妃和宫里进人,想请夫人作引荐人。”
杨小小听说陈湘儿的爹只是一名举人,一时摇了摇头,婉拒道:“遴选有要求,至少是五品官的千金才行。”
陈夫人却早已想好了主意,开口道:“这一层我家老爷已然想到了,并不会让夫人为难。只要夫人肯帮忙,回头就让湘儿过继到我名下。”
杨小小在推托不了的情形下,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陈夫人与陈湘儿同样是喜出望外,陈夫人从身上取出一张契纸,双手奉上,还不忘解释:“知道夫人喜欢开铺子,这是一间食铺,位置就在东市边上。”
送走了陈家人,杨小小唤来管事刘全,让他抽空去一趟东市,查看一下新铺子,看看做什么生意好,重新收拾一下,等到年后好开张营业。
事隔几日,米侧妃陪着刘少卿的家眷也过来拜会,言明表姐家尚有一女未嫁,想请杨小小帮忙推荐到宫里,同时奉上年礼与一对碧玉环。
从小年到正月十五,学士府前门车水马龙,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来客借着过年的由头,纷纷奉上礼物,只为了学士府能向宫引荐待选的闺秀。
杨小小婉拒了不少人家,但还是收了不少东西。一时命何嫂带着人把收的东西一一登记在案,等着宫里的遴选结束后,把落选人送的礼物退回去。
同时把求她引见的名单列了出来,后面附带了身家背景等详细情况,向宫里递了牌子。
范皇后亲自召见了她,留下了学士府呈上来的这张名单,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本宫求了皇上,皇上已应允,此次给二皇子选侧妃,也带上三阿哥。”
杨小小一时哑然,三阿哥刚满十二岁,这个年纪选妃,可见范皇后也急了。不等她开口接茬儿,范皇后又说了一个更让杨小小难以接受的消息。
“裕儿的正妃人选已定,侧妃一位是辅国将军的嫡幼女卫琳儿,与裕儿同龄。另一位是皇婶的娘家侄女,吏部尚书曹大人之女曹幼珠,比裕儿年长两岁。还有一位侧妃人选,本宫留给了学士府,云丫头年幼,待她过了及笈再完婚。”
杨小小有心婉拒,范皇后却不给她机会,直接让她“跪安”了。
自己的女儿才刚满五岁,就被内定为三阿哥侧妃人选,杨小小心里觉得荒唐之余,回到学士府找云雷倾诉,非要让云雷去宫里请辞这门娃娃亲。
云雷拗不过发妻,写了一道密折,送到皇帝手中。
等了几日没有消息,心灰意冷地对杨小小说道:“瞧这情形,只怕皇后娘娘果真说动了皇上,不会更改了。”
杨小小抱着一线希望,再次向宫里递牌子。这一次,范皇后召见她时,皇上也在场。
“赵夫人如此固执,皇后请朕过来帮忙说项。难道朕的脸面,学士府也不肯给吗?”
皇帝不怒自威,吓得杨小小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恳求宫里收回成命。
“臣女自幼就是个懒散的性子,将来若是嫁得普通人家,倒也勉强过得。若是嫁入皇家,做的还是侧妃,臣妾不愿,除非做正妃,日子还能好过些。”
听得范皇后沉下脸来,满眼的怀疑,冷声问道:“你百般推托,难道就是想让云染做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