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大意就是林念宁当年嫁给顾锦祺后,因德行有亏被休,但其不守妇道,后又跟各路男人鬼混。
林念宁妖术无边,她以妖法算了一卦,算出未来天子乃皇子顾锦楚,便以妖法魅之,将顾锦楚迷得神魂颠倒,从而成为一代宠妃……只是她不堪的妇德惹恼了上天,因而唯一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
……
这一纸妖妃传记,应是找了有名的话本子师傅,或是哪位才子,将林念宁与众男人鬼混的文字写得活色生香,尤其此中香艳的细节描写得尤为深刻。
看的出,写文的人是有些功底的,行文华而不靡,艳而不淫,通篇围绕一个“妖”字,可谓淋漓尽致。
笔锋最后一转,天下妖妇,林念宁最甚,妖妃惑主,灾难频生,此女不除,天将大乱。
顾即赟拔剑出鞘,只见几道银光挥舞,这张纸便成为碎片。宋守信在立在一旁,不敢说半个不字。
萧夜白偷偷捡起了一些纸片,又看了看,他发现,这满架的血字文,似乎不是一人写的,有着多样的笔锋。
“怎么回事?”顾即赟的话似带着疾驰的剑影。
宋守信战战兢兢地躬着身子。
最近这段时间日子,诡异的案子越来越多,且都是牵扯朝中权贵,宋守信不过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悬在一把锋利的刀下,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一日一日愁地睡不着觉,头发不仅花白了大半,如今更是大把大把地落,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出家都不用剃度了。
今日之案,又牵扯到贵妃林念宁,那便与眼前的梁王顾即赟有关。一位是楚帝的宠妃,一位是最受宠的皇子,此案若查不出个结果,他就可以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
因而,宋守信小心翼翼地回答,“今日,有人来衙门报案,说高僧旧宅出了奇像,臣便带着差人来了,便看到眼前的景象。审了住在附近的人,皆说看见无数子规冲入院内,惨叫声着实诡异,一声一声如泣如诉,叫得人心毛毛的,便想进来一观。”
宋守信说话时垂着头,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顾即赟,“冷王”带着杀气的目光让他胆寒,便又垂着头继续道,“这居所乃漓山高僧明释旧居,自从被人当做寺庙之后,他十几年来,一次都未曾回来住过,往常宅子大门都是敞着的。但据今日第一批进来的目击者说,他们想进宅子时,发现门从里面关得死死的,但子规扎堆的奇景让他们起了好奇心,几个汉子便合力将门撞开,看到的便是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而后事情传了出去,人便越聚越多……”
宋守信说得战战兢兢,顾即赟的眸色越来越冷。
“是不是只有人看到子规飞入院中,却无人看到子规啼血的景象。”萧夜白心中生疑,问了一句。
“公子所言不虚,的确是这样。”宋守信轻叹了一口气,“应是有人故意制造这个场面,陷害贵妃娘娘。”
“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着人验查过,这些纸上被涂抹了药水,药水带着奇异的果香,这香味乃子规的最爱,因而才吸引来那些鸟儿。这地下原本爬着很多肉虫,肉虫都在毒药里浸过,鸟儿吃了虫,自然就死了。”
哪怕是对着萧夜白,宋守信的回答也是规规矩矩的,就像面前站着的月华公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一般。
“你的意思,这院子中的血字是提前着人写好的?”萧夜白又问了一句。
“定是这样,否则就算子规啼血,怎能啼得这般均匀,血字各个清晰。”宋守信老老实实地答道。
萧夜白抬眼看了一眼顾即赟,见他手握利剑,若寒冰中的巨石,矗立在血字文摆成的阵中。那挂在竹竿上的血纸,随秋风轻轻摇曳,竟似一首悲歌,又像黄泉诅咒。
“哪家纸铺在这院中晾纸?”顾即赟冷冷地问了一句。
两个官差押解了一个身着黑色粗缎打扮的男人,“这位叫文山的,便是那造纸铺子的老板,他造纸的工坊离这地方约么五百米。”
被官差押解来那位叫文山的男人,约四十岁上下,皮肤粗糙,十分清瘦,瘦的脸都凹了下去,虽穿着不甚华贵,但也看得出,此人不是寻常商人,还是有些风骨的。只是腿脚不太好,他虽已经非常用力地掩饰,但还能瞧出是个跛子,不过没有寻常跛子那般明显。
文山规规矩矩朝着顾即赟的方向行了大礼,不卑不亢。
“这纸是你晒在这里的?”顾即赟冷声问了一句。
“是,草民在这院子晒纸已有三年有余。”
“为何要晒在此处?”
“草民的纸作坊离此处不远,作坊的租金越来越贵,原来的屋子便分了一半转租出去。秋日多雨,空气潮,库房里的纸张容易发霉,需时常拿出来晾晒一下,草民的作坊如今地方小,这宅子虽说是个佛堂,但因为常年未曾修葺,屋子已经塌了几个地方,因而来的人少了,但院子的空间大些,所以三年前,草民就开始在这里晾纸了。”
“你的纸是用什么做的,怎么个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