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笙温柔地亲了亲妻子的头顶,“我怎么感觉母亲把你教坏了,你现在不就在萧家后宅。”
“那不一样,母亲也在后宅,可她宽以待人、明月入怀,虽在后宅,但又不把自己的心思仅仅拘囿在后宅,公公那么多年都只宠她一个人,多少人都说因为母亲跋扈,但有那样一个心思豁达的女子,其他人是怎么也入不了眼的。”任梵书声音柔柔,如夜空中的上玄月。
萧夜笙从后面抱住妻子,“别说母亲了,你不也是一样吗?我的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都那么喜欢你,你放心,我此生断不会纳妾。”
……
萧夫人睡在床上,辗转难眠,十八年前的事,似乎就在昨天……
揽月宫内,宁妃生子从寅时到子时,墨色的夜伴着倾盆的雨,让往常华丽的宫殿也多了凉意。寝殿里,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疼痛若细微而坚韧的金线,一层一层勒在她的身上,越勒越紧,她也越来越痛。
声嘶力竭的叫喊完全是本能,但也未能让疼痛减去分毫。
几个稳婆和宫婢有些慌乱,“娘娘,您再用些力气,小皇子马上就出来了。”
“快,再给娘娘含片老参。”
……
宁妃也想用力,可周身就像棉花那般软绵绵的,她没有力气了,撕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弱。那毒,竟然这般厉害吗?宁妃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期盼她派去的宫女能顺利去到辅国大将军府。
“云姐姐,你可一定要来啊,不然一切都晚了。”
楚帝在产房外的正殿坐着,右手不断地搓揉着龙袍,明黄色的布料立刻皱了一块。宁妃撕喊的每一声,都像在他的心上落下一把刀子。
他的脸色越来越暗,比这清冷的雨夜更让人生惧。
懂事的太监总管宣德默默地站在楚帝身边,心里默默叹了句,“这宁娘娘的日子啊,怎得这般多舛。”
谁曾想到了生产的这一天,竟如此艰难,眼看一日都要过去了,宁妃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宁妃已经喊不动了,但疼痛依旧没有减少半分,她一身身地出着冷汗,身上的衣物像是从水里浸过一般。
几位宫中有经验的稳婆此时也异常慌乱,虽说女人生孩子,就像进了一趟鬼门关,丢了七魂八魄也是常有的,那怕是宫里娇养的娘娘,也会遇到凶险,但像宁妃这般凶险的还是第一次遇见。宁妃身受皇宠,若此番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说不准就得去陪葬。
寝殿的产床旁,置着一扇屏风,太医院院判张仁就跪在屏风外,额上的汗如外面的雨那般急促,他一遍又一遍地用袖子擦拭。
一个稳婆冲到屏风后,语气颤抖地对张仁说:“张院判,您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已经用了整根的百年老参,却还是没有力气,怕是……”
稳婆的话没有说完,但张仁已经知晓了。这位稳婆极有经验,宫里、各王府里的小主子都接生了不少,可宁妃的地位在皇上心中不同,若她或小皇子有任何不测,他们可受的住天家的责罚?
张仁绕过屏风,来到宁妃的床榻前,婢女手中的铜盆里还接着小半盆血水,血腥味和药味纠缠在一起,让人乱了心神。
轻轻呼了口气,让心绪稳定下来,而后从药箱里拿出一方白色的丝帕,垫在宁妃伸出沙帐外,那只全无血色的手上。张仁伸手探了探宁妃的脉,脑中轰然变得煞白,宁妃的脉象近于无,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仁脸上的血色也倏然退去,若宁妃保不住,天子必将盛怒,自己的命也就交代到今天了。他大脑快速飞转,毕生所学的药方在脑子里鱼贯而入,他期盼此刻能想起个神方,能救眼前这位虚弱的娘娘一命。
此时,一个小太监走到屏风外小声道:“张院判,辅国大将军萧禾的的夫人来为宁妃献药,皇上让您去看看,那药可有什么不妥,娘娘可吃得。”
萧禾的夫人萧陈氏乃是商女,她的娘家虽是商户,可也不是一般的商户,生意做得很大,人脉也颇广,医圣梅乞与陈家老太爷素来交好,而萧陈氏与宁妃又是手帕交。张仁心想,今日,说不定她能帮宁妃度过这一劫,也帮他度过这一劫。
快步走到揽月宫正殿,着墨蓝色正装的萧陈氏跪在楚帝下首。
她今日的衣着乍一看甚是普通,可若仔细看,便能看出那是极贵的云锦,头上虽只有一根玉簪,可却是难得的玄玉打造,此玉在宫里,也就太后娘娘哪儿有一块玉佩,成色还不如萧陈氏这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