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旻朝有严格的宵禁制度,所以戌时将过时,京城各坊的灯火都逐渐熄灭了,大多数人家都准备就寝了。
姜家二房此时却灯火通明,老太太拄着拐杖焦急地在花厅里走来走去,陪在一旁的姜雪也是满脸焦虑。
夏妍用手捂着嘴偷偷地打了个哈欠,无比想念她柔软舒适的床榻。虽然她压根儿就不在乎姜仲文和姜澄明到底干什么去了,但她身为姜仲文名义上的妻子,只能在这里陪着干熬。
片刻后,出去寻人的小厮回来了,老太太急忙问道:“怎么样?可有寻到老爷和少爷?”
“回老夫人,我们将京城各处的酒楼茶楼都寻遍了,都没有找到老爷和少爷。我们还去老爷平日交好的几位大人府上打听过,都说下朝后就没有见过老爷了。与少爷关系好的几位公子也说今日没有见过少爷。”小厮顾不得喘口气,赶紧将情况如实向老太太禀报。
孙氏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夏妍,然后低声问道:“湘水湄等地也寻过了?”
小厮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示寻过了,却没有寻到人。
夏妍见状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水慢慢喝了起来。当她不知道湘水湄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么?姜仲文隔三差五就爱往那里跑,都是为了去见他的老相好胡依依。她平时不言不语,只是不在乎,并不代表她傻。
老太太见小厮摇头,更加焦急了,心道莫非是出什么事了?自小孙氏去了后,仲文平日里虽然也会出去寻寻乐子,但从来不会这么晚还不回府,明日还有朝会,他是万万不敢耽搁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出了什么事,将他的人给绊住了。
还有澄明,平时出去也只是跟他交好的几位公子哥玩耍,但他们都说今日并没有见过澄明,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父子俩今日就跟约好了一样?
老太太越想越心焦,越想越坐不住,恨不得自己亲自出府去寻人。
“不行,我要去报官!”孙氏说着就欲往外走。
“老太太,现在已经亥时了,就算要报官也只能明日一大早去。”夏妍赶紧劝道,她可不想跟着折腾一整宿。
姜雪见夏妍面色平静,丝毫不见焦虑,冷哼道:“哼!我看你是一点也不担心父亲和哥哥!”
老太太闻言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夏妍,语气不满地说教道:“你既已嫁进我姜家,就该以仲文为天,只有他好了,你才有好日子过。还有澄明和雪儿,你现在是他们的嫡母,理当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才是!现在仲文和澄明下落不明,你该心急如焚而不是漠不关心!”
夏妍听完后低下头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嘴中却恭敬地答着“是”。
呵,现在倒是记起我是你孙子孙女的嫡母了?平日里万事不与我商量,也不曾给我丝毫的脸面,她嫁给姜仲文两年,姜雪跟姜澄明没给她请过一次安,更没喊过她一声“母亲”,这样的儿女,她可要不起!
还有姜仲文,他们新婚的第二天,他就带着一身的脂粉味晚归,她凭什么要将这种人当做天?
老太太见夏妍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的不满稍稍消散了一些。心道这夏氏虽然出身不算高,还是庶女,但比秦氏那贱妇要听话多了。想到秦氏,她心里的火又蹭蹭蹭地起来了。
姜雪此时也有些困了,想着反正就算在这里干等着也没用,还不如回去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一大早父亲和哥哥就回来了。
于是对着老太太说道:“祖母,既然今日已经宵禁了,也报不了官,不如您就先去歇着吧,别把身体熬坏了,雪儿可会心疼的。父亲和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说不定啊,他们明天一早就回来了。”
老太太听完姜雪的话,心中十分熨帖,脸上也有了两分笑意,稍微思索了一下后道:“雪儿言之有理,那我们就先去歇着吧,明日一大早你父亲和兄长还没回来的话,我们就去报官。”
“嗯!祖母,我送您回房去休息。”姜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孙氏离开了花厅。
夏妍见今日总算完事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也往自己的院子去了。明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指不定闹得鸡飞狗跳,她得抓紧时间回去歇息,毕竟已经这么晚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姜家二房的大门就被人“咚咚咚”地拍响了。
“谁啊?这么早,赶着去投胎吗?”守门的小厮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不耐烦地喊道。
待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时,立马瑟缩了一下肩膀,堆着笑脸问道:“不知二位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
两个壮汉用审视的眼光从头到脚将小厮扫视了一遍,左边的那个开口道:“你是姜府的下人?你们府中的主子呢?我有要紧事。”
小厮听他如此说,脸上的笑更殷勤了,忙道:“我是姜府的下人,现下太早了,主子们还未起床,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等主子们起床了我就去禀报。”
大汉闻言往小厮身后看了眼,见姜府中确实静悄悄的,连灯火都还未亮起,遂对他说道:“我是湘水湄的,你们府上的老爷昨儿夜里买了我们花魁画眉姑娘的初夜,老板娘让我通知你们府里赶紧拿一千两黄金去赎人,不然别怪我们不顾情面!”
小厮听完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问道:“你说多少?”
大汉不耐烦地回道:“一千两黄金!记得让你们府里的主子赶紧去赎人,我们老板娘可没什么耐心!”说完不理会小厮震惊的表情,转身走了。
右边的那个大汉见湘水湄的人走了,伸出手在小厮面前晃了晃,喊道:“喂!喂!醒醒神!”
“你也是湘水湄的?”小厮回过神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我是顺意坊的。”
顺意坊是京城最大的赌坊。
“不知阁下有什么事?”小厮纳闷地问道,不知赌坊的人找上门来干什么,老爷总不可能同时在青楼和堵坊过夜吧?
“姜澄明可是你们府上的公子?”
“是,是我们公子。”
“那就没错了,你们公子昨日在我们赌坊输了五千两银子,这是欠条,你看看!”
守门的小厮听完后再一次震惊了,睁大眼睛将大汉手中的欠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总算确认了白纸黑字写的确实是少爷欠了顺意坊五千两赌债。
顺意坊的大汉见这小厮一脸呆滞的样子,也不耐烦与他多说,遂开口道:“我们老板让我带话说,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内若是不还清赌债,就留下你们公子身上的一样东西!手指还是脚趾,你们自己选!话我带到了!”说完就走了。
守门的小厮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早上一开门就会碰到要债的人,还是两笔巨债,一直等人都走得见不着影子了,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屁滚尿流地找府里的管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