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接踵而至,可不幸也随之而来。李倩元终究是没能挺过去,临终前他含泪望着梅香榭说:“我父亲好像来接我了,我看到爷爷了,他在骂我……骂我给李家丢人,说要好好说说我。有机会投胎的话,我一定做一个可以昂首挺胸告诉别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人,我还要做医生开诊所,就开在你们梅家对面。”梅香榭虽心情沉重,却也无可奈何。她尽了最大的力量,可还是晚了那么一步。
白娉楼患病时间不长,可他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也是没能扛过病魔。他是在后半夜去的,身边照顾的下人以为白娉楼只是喝药睡着罢了,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还未醒,这才发觉。白娉楼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人见到他最后一面。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吧。谁也不要见,什么也不需要嘱咐,静悄悄的带走所有,也看不到把他放在心上的人的悲伤。
梅香榭没有去参加白娉楼的告别仪式,她只是同白娉楼大婚那天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怀念过去的种种。至亲至爱的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离开自己。说是不同的方式,但这些方式的尽头都是同一种,那就是永不相见。
李倩元和白娉楼都是因病去世,不能入土为安只能采取火葬的形式。随着滚滚浓烟消逝,他们也让很多事画上了一个充满遗憾的句号。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美好,不留遗憾的事情又太少,所以人们说遗憾也是一种美好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徐金来从警局匆匆赶来药材局,他找到梅香榭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他见到梅泊了。虽然徐金来并不知道梅泊做了什么,但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才会好奇。梅氏药材局发放治疗疫病的草药梅泊不在,梅香君也不见踪影,几次询问梅香榭也得不到答案,徐金来泛起了嘀咕。
当初梅香榭揭发汇通商行何四宰可能是荣安来的奸细,徐金来带人去扑了个空,可他并没有放过汇通商行这条线索,派人在对面花店监视着汇通商行出入人员的身份。就在两天前的凌晨,便衣小警察去汇通商行对面花店换岗时,正好看到一人鬼鬼祟祟进了汇通商行大门。那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虽说夜里凉爽,可在凉爽也不至于用围巾围住整个脑袋。就因为这一点,便衣小警察盯上了这个人。
其实大夜里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脸也无法确定是梅泊。巧的是那人在进入大门时,围巾被大门上不知什么东西勾住了,拉扯下围巾掉落,小警察一眼就认出那人是梅泊。梅家人在仓元这么多年,有几个不认识梅家人的,尤其是梅香榭和梅泊。梅香榭和梅泊在梅氏药材局坐诊看病,不能说他们给仓元所有人都瞧过病,一半以上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恰巧值班的这个小警察天生肠胃不好,犯病时就是梅泊接的他给他瞧的病。因为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所以足足调理了有五个月,才算是不会经常犯胃疼的毛病。小警察对梅泊的脸太熟悉绝对不会认错,出于职业敏感,小警察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事情上报给了徐金来。为了求证,徐金来只能来到梅氏药材局找梅香榭。
“香榭,梅泊怎么不在药材局了?我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他了,还有他儿子梅香君,你们家怎么了吗?我手底下的人没看错吧?他怎么会去汇通商行呢?”
一旁的罗栩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他也知道梅芽的死是梅泊造成的。罗栩知道这件事不能瞒着蒋晨,如果瞒着那么他们便不再是兄弟。只是之前因为疫病,再加上没有梅泊的下落所以才没有告诉蒋晨。现在徐金来送来了有关梅泊的下落的消息,确认了的话他就可以做好准备告诉蒋晨真相了。
梅香榭听到汇通商行心里明白,看来梅泊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位秦嘉扬了。仓元因疫病,张占松下令许进不许出,梅泊根本没办法离开仓元。他在梅家什么都没有得到,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冲着这些来到梅家,那么他怎么会甘心两手空空的离开。不离开仓元梅泊能去哪儿?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藏起来,可仓元哪个不认识梅泊,这一点难度太大。第二就是找到自己的‘同伴’躲到同伴那里。秦嘉扬是梅泊同伴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可为什么梅香榭总有一种巧合太多了的感觉,那个警察真的没有眼花吗?大夜里即便是有路灯大概也不会看太清楚吧。
“徐队长,你的手下真的看清楚了吗?我不是对徐队长手下能力的怀疑,只是梅泊消失这么久了,没有理由忽然去一个以前从无交集的地方。”梅香榭没有正面回答徐金来的问题,而是把自己换成提问的那一方。现在的梅香榭不敢对任何人说太多,所谓伤弓之鸟只要有一点可疑之处,她就会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抱有别的目的。
徐金来顿了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原本他不打算拿出来的,梅香榭的疑问也曾经是他的疑问。徐金来也怕是值班的小警察花了眼,虽然他对梅泊突然消失在梅家很感兴趣,但他也和梅香榭一样不认为梅泊会去汇通商行。
徐金来将那张字条展开,交给梅香榭,说:“你的这个问题我也有想到,开始我也没打算来这见你。直到我接到这张字条,才怀疑这事情蹊跷太多。”
梅香榭展开字条,上面只写了七个字:“梅泊在汇通商行……徐队长,这字条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小海给徐金来上茶,徐金来喝了几口后说起了昨晚上的事。昨天晚上徐金来刚下班,打算去馆子吃顿好的。自打梅延怀带来了金宁草,梅香榭搭上人力免费送药后,仓元疫病到今天已经算接近尾声,街边的饭馆、茶楼、戏院也已经陆续开张。憋了这么长时间的徐金来,早就有意到饭馆去享受一顿好的,今天又刚好发了薪水,当然要出去好好吃一顿。
徐金来走在街上,忽然遇到一老熟人便停下来和对方聊了几句。就在即将分别之际,一块石头砸在了徐金来的后脑上,徐金来愤怒回头以为是谁家孩子调皮,结果回头时并没有发现异常。无意间的一撇,徐金来发现地上有一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他弯腰捡起打开那张纸,上面的字让他感到十分诧异。梅泊在汇通商行……这张纸是谁传递给他的?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传给他?联想起昨天手下小警察说大夜里看到梅泊鬼鬼祟祟进了汇通商行,原本不信的徐金来先下也泛起了嘀咕。
“如果不是这张纸,我也怀疑我那手下是不是夜里困了眼睛花。有了这个,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有人想让我们找到梅泊,也可能是想让我们借此机会去翻一翻汇通商行。”徐金来喝了口茶,食指毫无规律的敲击在桌子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徐队长,我们现在有什么理由可以‘翻一翻’汇通商行吗?”罗栩问。
“我们警察局是没有这个权利的,我们局长也不会给我这个权利,就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了……最好是军队上的。”徐金来斟酌着说。
罗栩是听出了徐金来的弦外之音的,徐金来是想借他们的力量搅到汇通商行内部去。上次何四宰的事情徐金来一直耿耿于怀,他派人盯着这么久总得有点结果,不管什么结果都好。汇通商行门口的眼线是徐金来安排的,纸条也是徐金来发现的,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有功劳的都是他的。
再者说,徐金来消耗人力去盯汇通商行,没有什么成果他也不好和上面交代。徐金来有想要放弃的意思,可没人给他这个台阶,所以他只能继续派人盯着。现在好了,徐金来敏锐地察觉到梅泊这件事不简单,而且还是和汇通商行有瓜葛。那么只要梅家这边借找人这个借口,就可以进入汇通商行。梅香榭和罗栩关系非同一般,罗栩和那个现在驻扎在仓元的沈应观又是军校同学。倘若他们之间连上线,沈应观完全有权利随时带队进入汇通商行搜查。
徐金来是没有擅自搜查这个权利的,所以上次才在秦嘉扬那里吃了瘪。如果是沈应观去就不一样了,不管汇通商行有没有问题,责任都是沈应观的,跟他徐金来没关系。现在就看梅香榭要怎么做,他们会不会带上沈应观了。
“军队的话……新上任的城防司令张占松我倒是见过,可惜并不熟,更何况他人现在不在仓元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住回来。”罗栩一边说一边观察徐金来的表情。
“罗少爷,我听说你和沈应观是军校同学是吗?他是张占松眼前的红人,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想帮帮香榭,你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