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美兰面对母亲的指责,低下头时,嘀咕了句,“我到认为玉希没错。他说的对,他与诸湘柔有感情在先,谁让你胡乱指婚,南城也不喜欢诸湘柔。”
是老夫人乱点了鸳鸯谱,才造成了三个人可悲的结局。
“喜欢就可以乱来,你们都没有礼仪廉耻吗?”
老夫人这句话不咸不淡,却让费美兰再也无法开口说一句话。
呵,费相思隔岸观火许久,终于轻笑了声,她话音温柔,却极具嘲讽,“姐,你觉得你儿子是对的?觉得她们是两厢情愿?”
费相思的质问,费美兰母子俩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南城,我若是你,定活剐了这人。”
“少挑拨离间。”费美兰忍无可忍,怒极暴喝。
“难道我说错了吗?偷人偷到费家来了,而且,还是费氏掌舵人,金玉希,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费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真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面对费相思的冷嘲热讽,刻薄绝情,金玉希指节攥成拳,牙齿咯出血,却隐忍不发。
话到这份儿上,费南城不说两句,似乎对不起自己费氏长子嫡孙的地位。
他的声音极淡,“诸湘柔爱的不是你,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指尖划破掌心,红痕似丑陋蜈蚣蜿延滴落,一点点滴于脚尖,染花了发亮的黑色皮鞋。
“不信?”
费南城挑眉,他能忍着不与诸安心见面,目的,就是等着这天的到来。
戳破所有真相,他便不会再苦苦忍着那相思之苦,更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也有软胁。
在费家,有软胁者,死。
这是他早就发现的事实。
也是他从不轻易对谁动心的初衷。
金玉希像被人使了钉钉法,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而眼晴里掠过的萧杀气息,告诉在场的人,他被费南城狠狠打击了。
不动声色,沉静如水,却能隐忍不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费南城戳中了他死穴。
费美兰面色白如死灰,唇如紫菜,这样的事实,已超越了她心脏负荷,期待的目光,在如雕像一般的金玉希脸上,那抹晶亮如流星一般陨落。
她的儿子,到底喜欢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一辈子,毁在了她手上不说,还为她背负了这么多杀人的罪名。
费美兰脑袋一晕,双眼一黑,当场晕撅,玉清带人进来,将她抱走,送入费家一处客房,而对于这一切,金玉希仍然无动于衷。
“把你带进来。”
沉寂半晌后,费南城温润的声音飘弥于每个角落。
白亮侧身,所有人的视线,便都不由自主越过门口那两排高壮的黑影,看向紫丁香花树下那抹不知何时站立的纤细身影,女人长发披肩,一身白裙裹身,哪怕是在耀眼的光芒时,皮肤仍是亮眼的存在,眼角不知何时点了颗红痣,风韵到极致,入骨风流,她踏着破碎的阳光,身姿曼妙,款步而来,她脸上几无表情,眼睛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金玉希身上。
金玉希五指捏紧,就在女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息,也许是天生的,每次女人出现,他都会感到莫名的紧张与惶恐。
缓缓回头,侧身,身形就在刹那间僵住,眼眸撑大,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相见。
失去复得的喜悦冲击着他的感官,面容上的阴霾一点点消散,他激动到语无伦次,“湘柔,是……是你吗?”
诸湘柔也不说话,就那样笔直站于他面前。
他伸出手,触摸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感觉,让他刷地就流下了泪来,不是梦,他感谢上苍,让他活着还能见到挚爱的人。
“湘柔。”低下头,如梦呓语,他吻着她鬓发,耳垂,描绘着她耳廓,嘴唇渐渐滚烫,泪水滑过绻骨,滴落到她鼻尖上,她尝到了一个男人泪水的滋味,苦亦咸。
爱极,才会伤心至此,痛极,才会在再相见时,旁若无人到肝肠寸断。
他想她,念她,却因她的离去,而大开杀戒,痛下杀手,甚至不想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
“费南城说的全是事实。”
女人任他抚摸良久,出奇不意的一句话,让他僵在当场。
“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诸湘柔面容冷沉依旧,如花嘴唇张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
撕心裂肺的怒吼后,是痛到极致,再难忍受的喧泄。
一拳砸到了桌子上,桌子未伤,掌心的伤口再度裂开成殇,有些人,有些事,他绝不相信,绝不,他们居心叵测,都不想他金玉希过好日子。
他赤红着双眼,怒不可竭,“到底……他们给了你多少的钱?”
金玉希没想到,他痴心一辈子,打算倾尽一生来相爱的女人,居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样廉价?”
男人掷地有声的质问,让表情微淡的诸湘柔终于掀动了眼皮,“我的爱,无价。”
“我与你之间,从来都不是男女之情,你不适合我,我以前就给你说过。”
“不适合,你可以在我身下展转承欢?可以夜夜叫得那么销魂?”
无法接受爱人不喜欢自己的事实,金玉希穷凶恶极到口不择言。
诸湘柔的面孔白了白,迅速又恢得到了原来的表情,在她诈死的那天,在她生下孩子的那天,她就早已没了什么礼仪廉耻。
“你为什么要饿死荷妈?”
“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
金玉希忽地反应过来,像看到了抹希望之光一般,他握住了她诸湘柔双肩,力道有些重,诸湘柔咬牙承受,“我当时以为你不在了呀,所以,才会饿死她的。”
“你说谎,你饿死荷妈的时间是在得知我死亡时间之前,金玉希,你的爱,我承受不起,收手吧,不要再打着爱情的幌子伤害你的亲人,我真的承受不起。”
诸湘柔嘴唇颌了颌,最后还是艰难吐出,“荷妈的死,让我万箭穿心,我知道,你恨荷妈,因为,天佑是她的侄子,荷妈一直不喜欢你,一直搓合我与天佑,天佑为什么至今在牢里,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若不是他念在孩子的份上,怕你伤害了孩子,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当你的替罪羔羊。”
闻言,金玉希也没辩驳。
只是问了句,“你当真不想回头?”
诸湘柔别开脸,女人冷漠的神情,坚决的态度,再次刺痛了金玉希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踉跄着退开一步,指了指诸湘柔,又指了指费南城,甚至又点了下费相思,以及不再言语,却早已气得印堂发黑,面色铁青的老夫人。
“是的。”
他终于大方承认。
“我是故意饿死荷妈的,谁让她一心想要把她许配给盛天佑,谁让你给他……有了孩子。”
后面几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深眸里的爱,瞬间转成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