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佑还想说什么,可惜,探视时间已到,狱警已开了后门走进来。
“安心,你……还会来看我吗?”
放下话筒前,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倦恋与不舍。
诸安心抿了抿红唇,没有回答,到是她旁边的小家伙按奈不住了,踮起脚尖,拼命挥舞着手臂,安心不忍,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孩子不停地拍打着玻璃窗,伊伊呀呀,情绪波动极大,泪水不断溢出眼眶。
看到白馨激动的模样,盛天佑内心是兴慰的,也不枉费他疼她一场。
“馨儿乖。”
一面跟着狱警往里走,一面回头,高大身形转身就快隐没时,他朝着她们点头微笑,无声说了句,我知道,你们还会再来看我的,保重。
盛天佑的影子消失,白馨哭出了声,安心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哭着闹着,心里像是有根刺在不紧不慢刺着,这样的疼,不绵长,却久远。
凭心而论,她不希望盛天佑是谋害盛荷的真凶,从感情上,她接受不了,从道义上,她更觉得不可能,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好不信。
等白馨哭够了,安心这才抱着她走出探视室大门,一边为她擦泪,一边诱惑安慰,“放心,他不会有事的,馨儿乖,不哭了。”
安心的话对白馨向来是有作用的。
诸安心把白馨带回了鎏金别墅,其实,她很想带着孩子走,思考虑再三,她是决定把她带回来,毕竟,鎏金别墅的条件是一般人家无法比拟的,她现在没了工作,居无定所,拖着个残疾孩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刚下车,喻妈便迎了上来,从车子里抱下白馨,嘴里唠叨着,“少奶奶,你们去哪儿了?少爷找了你一个上午,都有点生气了。”
诸安心给了喻妈一个微笑,应声,“带白馨出去买她喜欢的布娃娃去了。”
好在,回来时,她让司机停在了一个小超市旁,她下车为孩子随便购了个洋娃娃。
她拿了只戒指送给司机,就当是遮口费吧。
“白馨,你妈咪给你买的娃娃真漂亮。”喻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随便一问,总之,喻妈的神色并不像往常那么自然。
莫非,是她把费承颐在老宅的事泄露给了她,然后,费南城知道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当她踏步进入餐厅,看到坐在餐桌边,面对一桌美食,却无动于衷的男人时,从他身后站立一排规矩又紧张的人影,她就嗅闻到空气里紧张的气氛了。
不想与他再闹别扭,她走至桌边,拉了条凳子,刚坐下,佣人已把她喜欢吃的玉米粥盛了碗端到跟前,“少奶奶,慢用。”
然后,佣人又舀了碗排骨汤摆在费南城面前,男人英俊的轮廓线条硬朗,表情即冷也酷,知道她回来了,他眼皮都懒得抬,拿起小汤匙,开始一小勺一小勺喝汤,浸淫在豪门贵胄里的矜贵与冷漠,与生俱来,她在心里嘀咕了句,仿若,她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她顶着楚千荨身份嫁进来的时候,他从不正眼瞧她一眼,她也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喝过汤,吃过饭,都要战战兢兢,小心冀冀。
忽然,她就不想那样拘束了,装久了也会累,她开始大大咧咧起来,就连喝汤的声音很响,整个屋子都听得见,甚至引起也佣人偷偷的窃笑,她也不理不睬。
对面的男人抬头,偶尔瞥她一眼后,见她仍然我行我素,索性就想理睬了。
吃了两碗玉米粥,再喝了一小碗排骨汤,打着饱嗝,正想放下碗筷离开时。
一名佣人跌跌撞撞奔了进来,“少奶奶,馨儿她不肯吃饭,不管我们怎么哄都不吃。”
佣人话音刚落,诸安心已从椅子里腾地起身。
对面正低头在手机上检验某项最新成果产品的男人,抬头,恰好能看到女人如利箭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够十万火急的,反正,每次扯到白馨与盛天佑的事,她那慢吞吞的性子,便风风火火了。
怕费南城生气,前来报备消息的佣人低声解释,“少爷,白馨一直闹,我们……收拾不了,所以……”
“出去。”
冷冰的声线,如冬天里刮来的雪风,冷得人人心发憷。
“是。”佣人不敢再言语半句,低着头,悄然退走,而他身后扫地排人,竟然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个个垂首默然而立,今天鎏金别墅气压有多低,大家心里都清楚。
好不容易有一点生气的别墅,因白馨的加入,又让所有的事情回到了最初。
白馨一直闹脾气,她不止拒绝进食,还用剪刀剪自己头发,诸安心吓坏了,什么办法都想尽了,最后,只能用盛天佑安慰她,“馨儿乖,我会想办法救你爹地的,放心好了。”
说完这句,白馨眨了眨眼,黑白眼珠不断滚动,最后,笑意在她眸底一寸寸显露,孩子笑了,诸安心长舒了口气,她心里清楚,刚才那句不过是她欺骗孩子的谎言,她不可能去救盛天佑。
不是她无情,实在是涉及到的事情已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
再说,盛天佑谋害的是她最爱的荷妈,单单只是这样想着,她就恶心到想吐了。
盛天佑藏得有多深,她恐惧,回忆曾经的种种,荷妈与家族绝裂,是他不顾家人反对,跑来与荷妈亲近,如今看来,全是一出苦情戏,可是,盛天佑为什么要谋杀荷妈?如果说为了盛家声誉,他大可不必这样做,在真相揭露当天,盛父已发表声明,与他脱离父子关系,扬言他再也不是盛家的人,为了盛氏财团声誉,盛父这样做,无可厚非。
父子关系,岂是一纸声明就可以了断的。
她到是被气晕了,没深层次去想盛天佑谋害荷妈的目的,今天去探视,气得发晕,也没想到问他这个问题。
白馨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离开了儿童房。
站在庭院风口处,晚风轻撩起她红色的衣裙,衣袂飘然,早已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刻,微淡的月光洒照到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比月光仙子还要清纯动人万分。
暗黑的夜,仿若蛰伏着一头兽,兽头棱角似乎会伤到她,而她站在原地,无所行动,只能任由它伤着……仰头看着头顶那片清辉,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幽幽叹息声,正准备迈步回房时,忽然,中庭那边扫照过来一抹车灯,紧接着,汽笛声入耳,声声清脆,寻着声音望出去,她看到了费南城那辆独特的幻影正匆匆驶出鎏金别墅大门,安心走出阴影处,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神情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