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烟吗?”
细汗在她额头慢慢密集,从她颤抖的唇瓣,可以看得出她非常激动,或许是回忆起了什么。
摸出包烟,抽了支点燃,递到她唇边。
一口咬住烟蒂,吸了口,待男人拿走烟蒂时,鼻孔里烟雾冒出,释放出嘴里的白烟,吸了口气,目光对上男人的视线,“松开。”
古慕飞垂下眼帘,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解开了捆她手脚的绳索,放她自由。
这里地势偏远又险峻,手上又有一批身手了得的属下,是不怕她跑的。
诸安心揉了揉肩背,抡胳膊甩了两圈,从古慕飞手里拿过那支刚才自己吸了口的香烟,含于嘴里,拼命吸了两口。
不小心呛到了,咳嗽不止。
古慕飞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怔怔地看着她。
香烟在诸安心指尖燃烧至一半时,她缓缓又开了口, “千荨因我而死,这辈子,我亏欠了她,可是,我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我对不起她,本来,我打算用余生弥补兰姨,没想到的是,兰姨会走的那么快。”
说到这儿,诸安心眼圈微红,喉咙几经哽咽。
看得出来,她是真真的伤心,绝不是在他面前演戏。
“如果……”嗓子干涩的厉害,她吞了口香液,玫瑰色唇瓣开合,“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愿走的那个人是我。”
欠人人情很不好受。
午夜梦回,大汗淋漓醒来,她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睁眼静静地等待天明。
亲自见证着楚千荨的离去,尤其是她推自己的那一把,感觉她腰际指尖的余温,是楚千荨最后留给她的温存。
她走的那样突然,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征兆。
根本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她本能地推了她一把下崖,让她得以存活下来。
她虽然活着,内心并不好受,许多时候,她多希望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会背负着一条人命过日子。
她不会觉着对不起楚千荨,对不起古心兰,甚至对不起眼前这个楚千荨的爱人。
失去心爱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痛苦。
他眼睛里弥漫的悲伤,令她难受,令她痛苦心碎。
男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捏握成拳,额角贲起青筋,‘砰’,砸到桌角下的拳头,指节处皮肉绽放,鲜红如柱,桌子震动的那一刻,诸安心几乎差点跳起来,看着眼角绕着阴戾的古慕飞。
她不知道能用什么语言安慰他。
这不是个错误,只是一场意外,然而,这该死的意外,夺走了他最爱人的生命。
短时间,他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浓浓的悲伤感弥漫在心尖,心口一片涩然。
世上许多事,无法重来。
“对……不起。”
迟来的三个字,是藏于她心灵深处的歉意。
‘砰’,另一个拳头再次砸到了桌角上,这次,皮肉未破,然而,指甲却应声而断,指尖处那抹殷红夺目灿烂。
两只拳头捏得死紧,放在桌面,不停地颤动着。
他的脸部表情非常骇人,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又不能的情况,硬生生想稳住自己的情绪。
那种昂藏于灵魂深处的愤怒,是最恐怖吓人的。
“一句对不起能抹平?”
他出口的话掷地有声。
眼神冷咧森然。
诸安心没有应声,只是一个劲儿吸着烟,她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想办法弥补外,她真的不能让历史重来。
男人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苦,让她觉着自己活着是一种负累。
“你说,要我怎么做?”
想到与楚千荨昔日种种友好画面,诸安心不禁希嘘。
只要能让千荨所爱的男人快乐,不再这样痛苦,她做什么都可以,就当是对千荨的一种补偿吧!
如果当年楚千荨不推开她,死的那个就是她,许多时候,她幻想过那样的结局,其实那样挺好的,反正,她没有爱人,没有家庭,没有父母,也没有谁喜欢她,她走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讲,并不会损失什么,也不会有人会为她伤心掉泪,痛不欲生。
楚千荨走了,让古心兰郁郁寡欢,还丢了这么一个痴情到患了失心疯的男人。
合上的眼眸半秒后又睁开,他看着她,眼神里闪耀的阴鸷,让她忐忑难安。
“与我一起对付费南城。”
“为什么?”
古慕飞盯着她,薄唇轻启,“所有人都觉得千荨的死是意外,但是,我不这样认为。”
“有证据?”
嗅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氛,诸安心及时问出口。
“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
毕竟,她身份特殊,就算是寻到了蛛丝马迹,他也不可能轻易相信她。
“你不告诉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对不起千荨,对不起我。”
古慕飞拿话堵她嘴。
“是的,我说过,我对不起千荨,我不该在那种凶险的情况,让她离开,但是,这是两码事,你不能道德绑架我。”
不能拿一个已逝的人,来勒索她,必须与他为伍。
“道德绑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古慕飞微微有点吃惊。
“如果我说,我发现的证据,与千荨的死有关,如果我说,那场雪崩并非意外,甚至还有可能是费南城所为的话,你觉不觉得我是在用千荨的离去,对你道德绑架?”
盛荷的死,费南城至今说不清,现在,再加上一个楚千荨,诸安心的心头无比混乱。
“你……手上掌握了证据?”
乌黑的眼珠雪亮清澄,纤长的睫毛轻煽了煽,美丽无人能比。
古慕飞斜睨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挑了极烟点燃,把自己包裹在浓浓的白烟里,让自己变得神秘莫测。
透过袅袅烟丝,他看着她模糊的轮廓,缓缓吐出,“如果我说有,你愿意相信吗?”
诸安心眼眸一颤,稳了稳心绪,“当然。”
如果古慕飞手里真有费南城谋害楚千荨的证据。
她会恨他。
恨费南城,并且,会毫不犹豫手刃了他。
绝不再存任何一丝侥幸心理。
不论费南城在她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独特存在。
独特存在……这几个字,让她骇然惊觉,脑子里警玲大作,不……她不可能喜欢费南城。
只是,谁说过,一个男人进入一个女人的通道,是女人爱上男人的开始。
而她与费南城,做过几次,记忆早已模糊,记忆最犹薪的那次,就是金玉希的算计,那夜,有了承颐。
丝丝缕缕的钝痛牵着她的五脏六腑。
费承颐,她亲生的孩子,如果费南城真是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她的孩子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