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是傻缺，傻了这么多年，也该聪明一次了。
“不好意思，我身体里流的是你楚家的血，这不错，但，早在你把我与妈妈赶出家门的那刻开始，我早已不承认自己是楚家的孩子，楚家的风光显赫，我们没沾上光，楚家的荣辱成败，自然也与我们无关，你走吧！”
楚千荨别开脸，似乎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面对冷若冰霜的女儿，高高在上的楚清泉或多或少动了怒，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她，出口的话声线和缓，“荨荨，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我知道自己有错，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弥补你与妈妈，这么多年了，心兰也是够辛苦的。”
提到妈妈的名，楚千荨心底坚硬的一角似乎正在慢慢融化。
她漠视心头涌动的酸楚，“摊上你，是她的不辛，也是我的不辛。”
做为一个女儿，她不能埋怨母亲给她找了个这样的父亲。
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只能默默承受。
“荨荨，费南城再亲，能亲得过我与你妈妈吗？”
混迹商场几十年，楚清泉最能察言观色，知女莫若父，楚千荨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心底善良，平时，性子随和柔顺，但是，一旦犟起来，恐怕没人能收拾得住。
楚千荨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水槽洗了盘葡萄出来，见楚清泉还赖在她客厅不走，指尖捻了颗葡萄放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吐着葡萄皮。
看着楚清泉的眼睛溢着淡笑，神情是冷漠，那冷漠，能感觉仿若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似的。
沉默了会儿，楚清泉瞟了眼她隆起的肚腹，笑着又开了口，“孩子五个多月了，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生，你湘姨，都给孩子准备好了小衣小裤，还有一些贴身的小物件，这些东西，本来是该你妈妈准备的，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见楚千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楚清泉赶紧措了词，“也是你湘姨的一片心，她是好意。”
是不是好意，她还不知道。
就算史湘拿座金山银山来，她也不屑要。
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楚清泉赶紧又道，“我们不准备，会被费家笑话的，会嘲笑我们楚家不懂事的。”
说得是这个理，但是，楚千荨不会领情。
“还有事吗？”
吐掉嘴里的葡萄皮，楚千荨轻轻咳了声，“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就不奉陪你老人家了。”
说着，还佯装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显得疲倦也毫无精神。
闺女赶他走，楚清泉心里虽不爽，也不敢表现出来，不得不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步子停了下来，回头嘱咐，“记得给南城说一声，你不去说的话，我亲自打电话给他，反正，为了楚氏，我这张老脸也不怕豁出去，尽管那样做，会让费家人瞧不起。”
楚清泉说完这话，见女儿脸色变白，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离开。
他知道最后的一句起了作用，相信过不了一会儿，楚千荨就会去找费南城说这件事。
费家人对楚千荨什么态度，楚清泉再清楚不过，除了利用，再无其他。
费南城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里爱上一个人。
之所以宠着楚千荨，全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
这个事，楚清泉一直没有戳破，不过，他相信女儿不傻，她应该心里也清楚，三个女儿，唯有这个女儿最精明懂事。
她做事，他放心，就拿上次她代千柔嫁入费氏，她就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几乎陷入僵局了，她都能让楚氏起死回生，顺利让费氏打入楚氏账户一个亿。
楚千荨站在窗口，看着楚清泉离开小区的冷漠背影，嘴角扯了抹淡笑，她会如他所愿去找费南城，可是，绝不是为楚氏、为叶唯昭求情，而是有其他的事。
楚千柔睡了个美容觉，起床梳洗，宽大的羽绒服让淹没了她因怀孕庸肿的身材，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她去了医院，病房里，寂静无声，除了病床上躺着的人，再见不到一抹人影。
楚千柔十分安静，她本来就很消瘦，经此折腾，整个人显得更瘦了，身体掩在白被子下，像是一片薄薄的羽毛般，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裸露在外的手腕，扎入针头的毛细血管，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犹为清晰突出。
楚千荨抬头瞟了眼针管，针管里的水晶液体走得极慢，应该是护士刻意调成的模式，身体差的人点滴不能走快了，不然会发生危险。
她虽然不是护士，但这些常识她懂。
感觉到了阴影的笼罩，倏地，楚千柔闭合的一双眼就睁开了，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眼神迷离，神情呆滞，几乎就在她张眼的同时，楚千荨已后退一步，双手挡在胸前，一副防备地看着如梦如幻，容颜憔悴的病中女人。
“你……来了？”
清明回到了楚千柔眼里，似乎认出了她，她神情微微恍惚后，出声说话。
“嗯。”楚千荨点了点头，“告诉我，你爱叶唯昭吗？”
听到这个人名，楚千柔激动起来，过了会儿，颤动的嘴唇吐出，“爱吧。”
出口的两个字，让楚千荨有说上来的感觉。
免强。
爱不爱，自己也不知道吗？
“是真爱？”
她想探寻楚千柔的内心。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说的话最为真实，像喝醉了酒的人，讲的话一样。
楚千柔目光越过她，看向窗外，窗外有几株杜鹃花树，叶子落光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似乎在追忆这段爱情的甜蜜与酸楚，为她带来的伤害与委屈。
“千荨，你能来探望我，说明，你并非是讨厌我的。”
见楚千荨默然不语，楚千柔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求生的浮木，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急切道，“千荨，求你了，只有你能救唯昭，姐姐求你，这个情我记下了，今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楚千荨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你先告诉我，叶唯昭爱你不？”
这个问题让楚千柔久久沉默。
无尽的默然，让楚千荨明白了许多事，不过是一曲单相思罢了。
她哑声问，“他不爱你，而你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值吗？”
值吗？
这个问题，楚千柔在心里也问了自己千百遍。
答案是，爱情只有爱与不爱，没有值与不值。
楚千荨凝神着落寞的她，说了句，“我明白了。”然后，转身踏着碎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