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白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
林风清更毛了:“怎么,他还要强娶不可?”
“他没看上我,他准备弄死我。”江悬无奈地摇摇头,他忽然站起身,“不管了,回去睡觉。他爱怎样就怎样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江兄。江悬。”林风清叫他。
“早点睡,我明天请你喝酒。”江悬挥挥手。
“哥。你真的觉得那个江悬会替你查啊?”代檀在代将琴的床上打了一个滚,然后趴在床上看着他。
代将琴已经洗漱过了,他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坐在灯下看书,肩上披了一件流沙似的银灰长衫,垂落在地面石砖上。
尽管摘了平日的装束,他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一个人。
“会。”代将琴回了他一个字。
“可是……我总觉得当年那人不是他。江悬口碑一向不错,很少听说他有什么欺男霸女的行为。而且江湖上倾慕江悬的人多如牛毛,我也从来没听过有谁说他不好。”代檀质疑道。
“所以他会查。”代将琴又翻了一页书。
“可是他要是查不出来呢?”代檀道。
“他能查出来的。”
“就为了证明当年的人不是自己?”
代将琴没说什么,他将书合上了。他站起身,把书桌前的灯灭掉了。
“早点睡吧。”代将琴脱了外衣,走到床边躺下了。他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身上。
代檀从被子里把自己的脑袋解救出来,下巴搭在代将琴的肩上,神情颇为认真,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担忧:“哥,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利用他。”
“睡吧。”代将琴转过身。
江悬站在代将琴的门口,转了三圈之后又返回去了。
林风清恨铁不成钢:“去啊。问一问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江悬看了他一眼,非常疑惑。
今天一大清早,林风清就来敲他的房门,然后就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林风清不会拿这种无聊的事情来诓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风清道。
“那要这么说,知道这件事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了?”江悬脸上忽然有些愁苦,“他肯定觉得是我说出去的。”
“肯定不止我一个,但是有谁知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林风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反正他也不相信你,误会一次还是八次,都是一样的。”
“捅一刀和捅八刀可不一样。”江悬喃喃道。
“吱呀——”一声,代将琴的房门开了。代将琴走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高瘦的少年。
江悬立刻拉着林风清躲在假山后面。
虽然那少年看着并不比代将琴低到那里去,但是一脸稚气,一身因为抽条长节的过分单薄。看着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好好上课,去吧。”代将琴端庄地立在原地,面无表情道。
少年笑一笑,就走了。
“那是谁?”江悬低声问道。
“代将琴的堂弟,叫代檀。两个人关系据说很好,你没看出来?那两人长得挺像。”林风清低声回他。
江悬看出来了。两个人眉眼五官的确相似,只是代檀五官不似代将琴长得那么精致,反而添了几分俊朗英气。加上少年爱笑,看起来和代将琴的差别就更大了。
一个像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一个像是雪后初霁的阳光。
后者阳光又年轻,是江悬喜欢的类型。
“诶,我记得你一直挺喜欢这型的啊。”林风清非常赶时间地揭穿了他。
“你别害我。”江悬吓了一跳。这句话要是让代将琴听见,说不定一怒之下现在就催动药力杀了他。
他虽然不是特别怕死,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想死。
“你干嘛那么怕代将琴?”林风清感觉很奇怪,他眯起眼睛好像在重新打量江悬,“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江悬懒得理他,等着代檀走了之后。江悬从假山后面出来了。
代将琴一看见他脸色就不好:“你找到人了?”
“屋里说。”江悬道。
代将琴看了他一眼,放他进来了。
江悬好像进了姑娘绣房,连看都没敢多看,站着道:“没有找到。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对于绑走你的人,还有没有什么印象?”
代将琴道:“力气很大。”
“能不能再详细点?比方说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绑你的时候是怎么绑的……你还没告诉过我,你怎么被他绑走的。”江悬抬头看了一眼代将琴的脸色,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逼迫一个被强奸的人去回忆被强奸的过程,怎么说都不像是人干的事。尤其是这事儿还是江悬干的。
“我下船的时候,忽然觉得很头晕,然后就雇了一辆车。应该是提前被下药了。从车上下来就更难受了,我走到巷子后面,然后被人打昏了。他把我拎起来,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着了。”代将琴看他一眼,“江大侠这是笃定不是自己了。”
“我要是想绑你,直接就绑走了。”江悬道,“才不会费这么大辛苦,又是下药又是用棍子。”
不是他看不起代将琴,但是就代将琴那个水平,他确实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不如你的。”江悬推测道,他抬头看代将琴,忽想起来一个事,“那年你多大?”
“十五。”
江悬愣住了。那年代将琴才十五吗?他要早知道代将琴那么小,冒着危险也把人弄去解药了。林风清那年夏天,好像就在湖州。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这么说,冒也是冒着代将琴的生命危险。他看见代将琴的时候,代将琴都快不行了。
“你在想什么?”代将琴神色冰冷。
“没什么。”江悬立刻低头,“他既然能拎动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没有力气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暗算你?”
一般来讲,江湖恩怨,都是明着来的。
“我不知道。江大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代将琴下逐客令。
“没了。”江悬主动站起来,然后乖乖出去了。
林风清正在外头教小姑娘怎么样养花呢。他精通医药,自然知道怎么养种植物。小姑娘们围着林风清,好像他是先生一样。
“风清。”江悬叫了他一声。
“那我下次来再给你们讲,好不好?”林风清笑眯眯地小姑娘们告别。
林风清走出来:“怎么样?”
江悬抬眼一看,看见林风清衣襟上别着人家送他的花。
“人家别花别一朵,你戴一排。”江悬看见了笑他。
“我就是戴一身,也没有你家那个难搞。”林风清笑道。
“我家哪个?”江悬不解道。
林风清意味深长地笑笑。
江悬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看:“你别胡说八道。那天代将琴差点一剑捅死我。他一生气真捅死我,你给我收尸?”
“我给你收尸。”林风清立刻应承道,“美人衣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少害我。我不喜欢他,”江悬冷冷道,“我觉得他压根就知道这事儿不是我干的,简直就是用我替他办事。”
“那你怎么还老老实实给他办?”林风清反问道。
“我不给他办,让他弄死我?”江悬咬着牙道,“这小兔崽子,下手也够狠的。我看出来了,我要是不给他这事弄成了,他真要我的命。”
林风清嗤笑:“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江悬刚要反驳,林风清就打断了他:“好好,不说这个。那你问了半天,问出来点什么没?”
“问出来了。那人蒙着脸,不出声音,应该是用了两回药,最后从身后把代将琴打昏的。”江悬道。
林风清想了想:“是认识的人?”
“看着像,不然也用不着怕他认出来。”江悬道,“但是那个人力气很大,可是力气很大的人为什么要用棍子……是因为个子矮吗?”
“有可能。个子低,又认识代将琴,所以不敢让他认出自己。”
江悬思索了一下:“代檀四年前多大?”
“10岁。”林风清注视着他。
“有可能。”江悬认真地点点头。
“鬼迷心窍了你。”林风清骂了他一句,然后走开了。
江悬继续靠在假山石上沉思。
“不是他。”
江悬回过头,看见代将琴站在花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