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后院暗门走进的地下房间内,有座人工搭建的小池塘,水流声就是自这半分池塘里传出来的,将油灯挂在顶梁上,点燃墙壁上六盏油灯,这才看清周围的事物。
“长安城躲避战乱,百姓私下里修建了不少的避难处,看来二掌柜早有打算,在这里存放了很多的资源。”
用短匕扯开墙边堆放的麻袋,里面装着新鲜的谷物,应该是刚搬进来不久,不知道他要作什么。
李必简单清点了货物,五十斤的大件有二十袋,剩余都是十斤的小袋,有五十袋,都是精米白面。
“寒食节前后物价稳定,这种食品的价钱低廉,他这是要做什么?”李必不解,囤积这些常见商品有什么用?
“百姓吃精米白面的不多,待到年关最少翻两番,你说他赚不赚钱?”
长安城内的居民,能顿顿吃精米白面的都是少数,大多都供应给酒楼和宫廷使用,价钱在层层加码后,变得愈发昂贵,但到小商贩手中的利润却很少。
其中作怪的便是像荣宝商行二当家这般的蛀虫,将银钱都收入囊中,上下赚取两份钱财,在长安城内都拥有多处房产。
在几条街坊里面的再便宜的宅院价格也都是天价,不搞些副业,根本赚不到这些钱。
“安必得来这里很可疑,那两位妾室穿着整洁,不像是进过此处的,安必得怎么知道这里有密室。”张小敬却是不知李吉的厉害,原本长安城的地下情报网,被李吉的人取而代之,成为官家的耳目。
李必扶着墙,试探着朝前面走,年纪大些,眼神有些不太好使,不小心碰倒了桌案的一个土罐,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同样吓到的还有另一人,从墙壁内的传来哀嚎声,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个精瘦的猴子推开墙壁,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谁!”张小敬虽年事已高,但行军打仗练出的身手还在,一下腰舒展右臂,用短匕按在此人的身上,“这里还藏着一个漏网之鱼!”
那人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不要杀我!要钱有的是,这贱命可就一条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我就问问你还有下回么?”张小敬厉声喝道,没曾想此人胆小如鼠,竟然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再也不敢了!看在左丞大人的面上,就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我手里的那些姑娘你随便挑,大人看上哪个,就是哪个!”
荣宝商行的二掌柜,背地里做的是皮肉生意,他的手下在长安城小有名气,比起外面的那些烟花场所而言,显得更加不入流,越是这样,那些达官显贵就越是喜欢。
不单单如此,借助这个身份的掩护,二掌柜还经常贩卖来往的情报,以此谋取更多利润。
“你的命不是我想要的,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是谁!”张小敬揣起短匕,一巴掌打在二掌柜脸上,对方这才敢抬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张小敬他虽然不认识,身后李必可穿着官服呢,二掌柜瞠目结舌道:“右右右右右丞大人……”说话间想要跪拜,可忘记该怎么跪,就直接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张小敬照着他的背就是一脚,“吃里扒外的,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刚才说什么再也不敢了?”
“这位大人……我我我真的不敢说……”二掌柜缩着身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你不说?那今天这墙上可要多挂出一副皮囊了,我年轻时从西域学过几种好玩的刑罚……”张小敬的短匕,在对方的脸上轻轻划过,落在肩膀上,拍了两下。
李必走上前来,慢声细语的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乱杀长安城百姓的,大可放心。”
他长得白白净净,要比张小敬看起来善良许多,二掌柜思虑许久,好不容易扶着起身,靠墙依坐着,这才整理思绪开口讲道。
“左丞大人上个月派我去监视那些穷书生,还让我用美人计给陷害几个,其中就包括最近很火的那个白长山,这种小人得志,哪里见过风花雪月,两天时间我就给搞定了。”
“为何要陷害这些人,李吉告诉过你么?”李必习惯性的将眉毛皱起,想要将所知道的几件事联系起来。
二掌柜遥遥头,他只管接受命令安排,然后去严格执行,完全不知道上层想要干什么。
“那些乡巴佬能有什么,前半辈子都住在荒郊野外,姑娘们都套不出话来……”他所做的都是违反条例的事情,越说越小声。
“安必得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你手下有内鬼?”张小敬见李必语气太过柔和,便争着问道。
一提到安必得,二掌柜就像是变戏法的脸,刷的一下惨白起来,“安将军到处抓我,定是为了让我交出那封信,可现在那封信不在我手上,我也没法给他,所以我才躲了起来。”
“什么信?”
“是是是有朝中官员联名要弹劾左丞的签名信……”
牛释道想要对李吉下手,这是最好的方法,让圣上知晓李吉在朝堂外的那些恶行,新晋的仕族们一直在搜集情报。
寒食节最后的取火庆典上,这些人说不定就要动手弹劾,这倒让李必送了口气。
“还有购买些上好桃木,昨晚上刚拉走,今天就出了事情,这年头买卖不好做……”
桃木?张小敬一愣,寒食节也用不到桃木,“这木头是拿来做什么的?”
李必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件事情,他经常进宫和那位海外仙山来的老道走动,每次都有些新的感悟。
桃木可以用来制作法器,李必忽然觉着自己有些可笑,到现在还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修仙。
道可道,非常道,道道到了如今自己也结婚生子,食肉饮酒,也眉毛胡子一大把,老之将至。
“谁来取的货,是安必得么?”张小敬追问道。
“不是,是张师爷,左丞身边那位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