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玥变了——这是她们班全体同学最近的共同感受。
这姑娘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以往经常性在班上浑噩度日，以尽可能以压低自己存在感为己任，忠实扮演“壁花小姐”的角色，这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奋发图强了起来，每天还像模像样的跟着朗读、做笔记、做题，下课了还无视老师惊愕的目光，拿着书本一个劲的发问。
问什么呢，听得懂么……
一段时间下来，尽管仍觉得她在装模作样，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认真的……真不可思议啊，这个向来跟勤奋绝缘的姑娘，确实每天中午都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着什么，若实在太好奇了凑过去瞧瞧——数学公式？语法重点？啊……一定受了什么刺激。
眼下已经快到学期末的冲刺考试阶段，考完试学校其他年级的学生该陆续放假了，作为毕业班的孩子，她们也早就做好了补习的心理准备，然而学校形式上还是要咨询个人意志，学生及家长都得签署自愿申请书。这要是从前的戚玥大概连那张志愿书都懒得带回去，这回小心的折叠好，还趁着周末，艰难的挤出了她宝贵的复习时间，踩上了她爸位于市中心的豪宅。
作为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的老总，戚昊年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荼蘼度日，书房里还是堆着很多经济学、管理学相关书籍，不应酬的时候，也得翻翻书，更新下时事储备，听听新闻，翻翻财务报表，这天他刚泡好了茶，就被他女儿一声“爸”吓得抖了一抖。
他才恍然想起，其实他女儿是知道这房子的开门密码的。
戚昊年对于戚玥这个女儿的感觉很微妙，大概因为小时候在父亲角色上的缺席，和她关系一直不算太亲，如今看着亭亭玉立的闺女，更是有种奇怪的尴尬的感觉，电话中还能用大嗓门掩饰情绪，这面对面……
戚玥才顾不上她爸心里的百转千回，今天的学习任务可重，跑这一趟已经要了她的老命，于是直奔主题的把自愿申请书拿出来，并直接从他桌上拿了支笔，“签吧，我过年得回学校补习呢！”
直到这刻戚玥才承认，其实今天这举措挺没必要的，即便她让戚烁冒签也绝对能过关，她大概……不过是想趁机见见她爸罢了。嗯，精气神看起来还不错。
戚昊年干咳了一声，“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又要拿钱啊？要多少啊？”嘴上这么说着，却只瞄了眼便毫不犹豫的把名字给签上，随后又问：“上次神神叨叨地说要保镖是怎么回事？还有，阿姨又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自作主张地让人家不用再来了？”
戚玥嘿嘿道，“是啊爸，你每个月就多给我一点吧，我得买点补品多补补脑，你不知道复习起来感觉智商透支得厉害，毕竟女儿随爹。”而且不多给点，怎么给她养儿子，给您养孙子呢？
“怎么‘女儿随爹’这听着不像是好话？”
“您要是对自己有自信那绝对是好话！哦哦，那个阿姨以后也不用再请了，我已经决定自我锻炼，自我增值，自己照顾自己！”好吧，其实都是戚烁包揽了这一切。
“你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嗯嗯嗯，当然。”戚玥冲她爹讨好的笑笑，“您签好字那我回去复习了啊，回头考个好大学给您长脸！”
戚昊年一脸问号的样子，“就你那水平，你还能考个好大学？”
戚玥无所谓嘻嘻一笑，“可不吗？我考高中那会您也这么小看我的。”
“……”戚昊年因她的话噎了噎，不知怎的还有些莫名的内疚，却脱口而出：“狗嘴吐不出象牙。”
戚玥小声嘟囔：“我是狗嘴，您是啥啊？”
“戚玥！”戚昊年忍不住拍了桌子，熟悉的感觉总算找回来了，“你今天就是故意来气我的对吧？”
“没没没，歇歇气，那我走了哈！”戚玥把自愿申请书往怀里一揣，也不留恋，知道她爸基本不会在金钱上亏待她，走了两步一顿，回头，一脸诚挚：“爸爸，酒还是少喝点吧，就万一胃穿孔胃溃疡什么的，那也是您自己遭罪啊。”
“滚！又诅咒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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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出小区门，隔老远就看见戚烁等在人行横道旁的大树边。戚玥不知怎么有点感动，就是觉得血缘牵绊这种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差，有个人跨越山海与时空而来，就是为了挽救她于未知的水火之中，多好啊，此情不可负啊！
虽然……他恶魔式的辅导让她心有余悸。但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见戚烁似乎心有灵犀的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戚玥开始拔腿就朝他跑去，边跑边笑嘻嘻的挥着手喊了句：“儿子欸~~我的宝欸~~”
戚烁先是有些无语，现在女孩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不是还羞着脸拒绝称呼她为“妈”吗？但看着这么活力十足的戚玥，他整个人还是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突然闪过她面容枯竭、双目无神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有种不知名的酸酸涩涩的感觉满布心头，他轻轻别过头去，压住了眼角的湿润，然后回过头故作严肃：“端庄点，别老是咋咋呼呼的。”
“啧，真不可爱。”戚玥似乎心里哼着无声的音乐般，有节奏的晃了晃头，凑近他身边，突然问：“对了，你为什么会跟我姓戚啊？”陆这个姓不香吗？
戚烁顿了顿，垂眸睨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她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突然惊呼了一声，“啊！不会是我强制要求的吧？所以陆晓才会对我埋下了不满的种子吗？我的天，我不是这么霸道的人啊，不过……陆烁……陆说——啰嗦！哈哈哈，确实蛮难听的。”
戚烁没有反驳，“所以我姓‘戚’？就因为你这奇怪的关注点？”
戚玥哼了一声：“我跟你说你别得罪我，不然我给你改名陆小狗，陆二蛋， 陆两点，看你到时怎么哭着求我！”
“露两点？”戚烁好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完全投入了母亲的角色啊？适应得挺快啊。”
“那不然呢？”戚玥嗤了一声，“年纪摆在这儿，你以为都跟你这种大龄滞销青年一样吗？我跟你说我还用手机翻了下一些新手妈妈的吐槽日记，都是被娃儿闹得吃不香睡不好的，你也赶紧去看看，然后务必从此刻开始心里充满内疚，充满感恩，从现在开始对我尽孝道，知道了吗？”
戚烁稍显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有种荒谬的感受：我的妈妈这么可爱怎么办。
他清了清嗓子，“给布置的诗词都背完了？”
“背完了！”戚玥一脸骄傲。
再怎么差，她当初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A高的，虽然过程艰辛了一点，但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证实她并非智商差，成绩差的大部分原因在于她自己懒以及不听课不复习不做作业，虽然重新捡起来有点难，但她的记忆力意外的还不错，死记硬背这点只要她肯花功夫，速度居然意想不到的快。
戚玥自满完了心有所感，“所以你的智商其实大部分是遗传我的吧？”
“……”戚烁无语——完全不想承认怎么办。可总归不能打击她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自信吧，只得略嫌敷衍地迎合道：“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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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很快就如期而至，别的年级在一夕之间彻底撤离了学校，偌大的校园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大块，往日的喧嚣嬉闹声淡去了不少，只有下课的铃声还在提醒他们仍需绷紧神经。
戚玥依旧是不参加晚自习的，但她并没有浪费这段时间，戚烁每晚都有计划地帮她复习高一高二的基础知识点，加上她格外的投入和洗脑般的自我催眠——自信点，你可是生出这么优秀儿子的女人！
经过戚烁的归纳总结，有很多以前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知识，听一听，好像打开任督二脉般开了窍进了脑子。所以她真的也不是听不懂，就是教不得其法，学不得其道罢了。
“唉，你怎么不多穿两年，回到我上高一那一年啊，照我这学习进度，指不定我还真能跟陆晓竞争一二呢。”成功解出一道较复杂的应用题的戚玥得意洋洋地说。
“跟他竞争，大概要穿到你读幼儿园那一年。”
“……”戚玥隐隐有点明白她爸的感受了，“你以后会受到来自我的报复的！”
“我现在正在承受来自你的报复，你要是之前再勤奋一点，我也没必要替你再重读一遍高中。”
“说一句顶三句，切！男子汉大丈夫了不起哦，一言九‘顶’？你不能有点高冷范吗？沉默有时是一种美德你不知道吗？”
“有回嘴的功夫，去把早上交代你的单词再背一遍，背完了赶紧去睡觉，快11点了。”
“这句话我拿小本本记下了，以后一定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戚玥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听话地拿起了单词小手册，这才读了两个单词，突然探出脑袋，神秘兮兮的问：“对了，这就快过年了，我是不是得给你爸……呃，就是陆晓，准备个什么新年礼物啊？”
存在感偶尔要刷一刷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