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戚烁冷静的问。
“因为快过年了啊。”戚玥说得理所当然。
“我觉得你应该更关注下他目标大学的分数线。”
“……我不管，我就要送。”
“如果我不赞成？”
“那我还是要送。”
戚烁无奈的叹了口气，忘了他这个妈有时确实很轴，但凡她能没那么爱钻牛角尖，也不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他尝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戚玥已直接堵死了他的路，“不要说了，礼物我一定要送的。”
“匿名。”戚烁有种无力感。
“不要，不但不要，我还要在礼物上刻‘七月’！”
“你的英文单词还没有背完。”
“我会背完的！”戚玥这块倒是很有自信，她记忆力真的还不错，这算是老天爷赏饭吃？
“你还有必背诗词需要努力。”
“我早防着你这招了，都快背完了！”
戚烁无力感加重：“你应该早点睡……”
戚玥已经完全无视他，满心欢喜的掏出手机，打算先抽个空给陆晓挑个礼物。
戚烁满脑子都是“妈妈不受控制了怎么办”……他无语地看着突然满屏粉红泡泡的戚玥，感觉她就跟那些不听劝告硬要买保健品的老人一样，无可奈何。
戚玥迅速地浏览已事先构思好的礼物，假意安抚到：“放心，不会耽误很久的。”随即眼前一亮，展示了手机屏幕里的商品：“哇，这对粉红色跑鞋是不是很好看！”
戚烁快被那刺眼的荧光粉亮瞎了！
戚玥喜欢所有和粉红色挂钩的东西，背包挂件都是粉红豹，戚烁小时候一度也被打扮得胡里花俏的，往事不堪回首，他叹了口气，“送礼物要以别人的爱好为出发点，不要只顾着自己高兴。”
“可是这么好看的鞋子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你不觉得它身上满满写着‘快把我买回家’这几个字吗？好好看！”
“不，那只是你的假想，这双鞋子上并没有写字，相信我，陆晓不会喜欢，更不会穿。”
“不！如果不好看设计师为何要把它设计出来呢？公司又为何决定要量产呢？”
“设计师也有些迷之设计，大概率是为了标新立异，只符合少数人的审美。”
“难道陆晓的标准还够不上少数人吗？第一名每次考试也就只有一个好吧！”
“……”戚烁：好气，居然吵不赢。
戚玥越看越满意的下了单，“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们娘俩一块挑的，他肯定会很喜欢的！”
“并没有一块挑。”
“我不接受反驳。”戚玥啧一声，挥挥手不耐烦地打发他：“好了好了，不要再打搅我背单词了。”
*
陆晓很优秀，而且确实有张迷人帅气的脸，就是特别符合大众审美观的那种，虽还有着少年的青稚感，但眼神深邃，小脸高鼻梁，就是不爱搭理人。
然而不爱搭理人这点对戚玥而言反而是种优点，她知道班上部分女同学有时会偷偷跑去陆晓所在班级偷看他，看什么看，非礼勿视不懂吗？
她还知道在微博#素人出道脸#话题下，有人匿名发了他的照片，获得了不少点赞。
还有人大言不惭的留言说：请让让，这我男朋友。
啊呸，她还想摊牌呢，这是她未来老公！
戚玥内心便是充满了这种复杂的紧迫又有点焦灼的情绪，却被戚烁遏制了——“看过电影《蝴蝶效应》吗？如果你改变太多东西，说不定发展轨道哪天就不受你控制了。”
所以戚玥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动力，每天都满满都是干劲地投入学习，各种数学公式都用自己的方法先背下来，然后乖乖跟着戚烁学解题方法，开拓解题思路，英语单词也已经从A背到I开头的了，这才过了大半个月呢——哼哼，虽说自满要不得，但戚玥确实对自己的学习进度满意得不得了。
话到这里，她这次期末考试终于不再是全班倒数第一，虽然倒数第二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可她有了明显的进步啊！其实因为A高是重点高中，班上普遍成绩都不会太差，所以吊车尾拎出去也不至于被人唾弃的那种，但新任的最后一名看着戚玥的成绩单，愣是被气哭了……
呃，居然有点内疚感是怎么回事？可戚玥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小暗爽默默的想，再进步几名估计被气哭的人更多呢哈哈……
“醒醒，倒数第二并没有什么值得你骄傲。”戚烁面无表情地阐述事实。
是的，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离陆晓的目标学校，依旧任重而道远。
加油！戚玥给自己鼓劲。
*
夜深了，外面突然下起了冷雨，戚烁被吵醒后披着衣服起身想去关阳台的玻璃门，不料刚出门，瞥见戚玥房间里还亮着灯。他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回应。
门是虚掩的，戚烁的视线透过门缝探了进去，只见她书桌上还亮着台灯，但人似乎是实在太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许是人有点迷糊，睡梦中还吧嗒吧嗒嘴——她其实一直努力在讨好别人。
戚烁免不了想，如今的戚玥，是不是也在努力的讨好他。
可笑吗？但凡只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敞开心扉对人好，然而缺少关怀与爱的内心深处，既敏感又脆弱。她才习惯用无所谓和不在意来伪装自己。
戚烁走进去想把她抱到床上，但刚一碰上，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脸懵地眯起眼看了看他，随后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好了你不要催了，我马上就背，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紧接着也不等戚烁开口，就拿起单词册，顺口念到：“liberal，liberal，慷慨的；丰富的；自由的……”
戚烁一把抽走她手中的单词手册，温柔地又不失严肃地揉揉她的头：“好了，太晚了，去睡了，下次晚上11点之前必须得睡觉！”
“啊——”她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惊呼了一声，“居然快三点了……不行了，我‘死’了，冷冷冷……”她抖了抖肩膀，飞快的踢了拖鞋，钻进被子里，随后迷迷糊糊地又重复了一次：“liberal、liberal……慷慨的；丰富的；自由的……”
戚烁顺手关了台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对着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的人轻声说了句：“晚安。”
她却是迅速陷入了梦乡，没了回应。
时光念旧，岁月安好，他想让这么努力这么可爱的妈妈这辈子过得幸福一点。
“好梦，妈妈。”
*
商家在快递停运前发货了，戚玥给客服留了言，请对方务必附赠一张心意卡，直接把盒子剪烂了拒绝退货，随后满心欢喜的继续攻克难题。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讯息？”戚烁觉得她在浪费时间，没忍住讽刺了一句，“你不是没朋友吗？”怎么陆晓的电话、住址，连鞋的码数都知道。
“啧啧啧，你不要小看女人的八卦能力，而且我们班那些女孩子其实都挺乖的，哪怕她们内心不喜欢我，但面子上也不会和我撕破脸的。送点小礼物，多哄哄她们就能套到了。”
“你让客服在心意卡上写什么了？”
“‘想知道我是谁吗？’，然后给他留了我的微信号！”
戚烁无奈：“……你觉得他会加你吗？”
“不知道啊，加不加对我都没损失啊。或许他过年心情比较好？如果不是你反对，我还真想每天给他写封信。”
“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过度改变历史！”知道他又要搬出那一套，戚玥抢在前面道。
戚烁毫不客气的嘲讽：“就你那幼稚得像小学生一样的字体，他看了能对你滋生一点点爱意？”
“怎么，你歧视小学生啊？字难看我不会发短信啊？”
“不是歧视小学生，是让你反省一下，认真练字，卷面分懂不懂？”
“知道了知道了，对了，我们学校补课到这周五，再两天就过年了，我爸已经给我买好了年二十九的回老家的飞机票，那你怎么办啊，总不能跟着我一块回去吃年夜饭吧？”戚玥一想到因为她作妖的妈，而免不了有点迁怒于她的爷爷奶奶那并不怎么友善的脸，并没什么过年的期待与愉悦感，哪怕是金额不错的红包也弥补不了。
“不用操心，吃完饭我自己去广场倒数。”
“那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我估计我不回去他们也不会发现的。”戚玥耸耸肩，下飞机都没人接，没意思。
“回去吧，子欲养而亲不在，相信我，这种感觉并没有那么好过。”
戚玥突然眯眼笑了笑，调侃他：“哎唷，那我的乖宝怎么办啊？”
“拟定你的学习计划，别太放松，我会在线监督你的。”
高三的假期如同沙漠里的水源一般珍贵，一般毕业生的宝贵时间是不会浪费在旅程上的，但因为戚玥“不务正业”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她爸理所当然地觉得时间对她并不重要，行程未变。
于是戚玥这日一早便按照原定计划，兴致不高地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提前两个小时出发，乘坐十点的飞机回B市过年。
戚烁很快便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节奏，喊了个专车把戚玥送到了飞机场，目送她过了安检后，便一个人回了住处，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然后一个人上超市买点吃食，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世界莫名其妙的过于安静。
A市人口流动性很大，临近过年，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都收拾行囊回家，如今大街上车辆行人都少了许多，是这城市为数不多的沉静时刻。戚烁买了些年货便回家了，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这是戚玥为了追求新款式而替换下来的手机，还算新，戚烁用着还趁手。
七月：【在哪里呢，楼下有快递，帮我去拿一下。】
戚烁不知道她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叹了口气回复——
闪烁：【快到了，你先让他放保安处。】
七月：【保安说查无此人，不肯代收。不知道要保护私隐吗？我匿名了。】
闪烁：【知道了，快到了。】
七月：【你快点！】
七月：【快点！】
七月：【别磨蹭，小心给你改名戚磨蹭！】
虽然很不想搭理她，但戚烁不知是应她所求，还是担心快递员久等，加快了步伐，视线刚触及小区的大门范围，一个亮眼的粉红色行李箱已经出卖了一切……
戚烁瞬间心里一软。果然，他那幼稚的“老妈”迫不及待地从路边的大树后跳了出来。
只见戚玥双手大张，冲他裂开嘴笑得一脸灿烂：“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