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萧府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色黯淡,二人并肩进了府中,
碧儿听到声响忙转头向门外的方向寻去,见是陆宁忙跑过去道:“小姐,你终于回来啦!咱们现在回府吗?”
“不回。”
“不回那你不吃饭啦?这可不像你啊。还是你已经吃过啦?”碧儿歪着头问她。
陆宁恨铁不成钢的一个戳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这已经是晚膳时分了,萧大人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回家吗?这有失待客的礼数啊。”
陆宁越过她,径直走向石凳,潇洒坐下,手指敲着桌子摇头晃脑道:“我们就在这吃。这可是萧大人诚心邀请的,我怎么能拒绝他呢。是吧,萧大人?”说着,转头望着萧问,一脸诚恳。
萧问:“……”
碧儿看向萧问发觉他脸色并不好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问会留她们用饭,可自家小姐的忽悠功力她还是十分清楚的。既然小姐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的,吃就完了。
萧问被这主仆二人直直盯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不欲与她纠缠,冷哼一声,径自走开。
碧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宁,凑到陆宁身边小声问道:“小姐,我看他并不是很乐意啊,咱们要不还是回家吃吧。”
陆宁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道:“他那是太开心了。”
“是吗?”碧儿看着萧问的背影不不禁嘴角抽搐,他那个样子像是开心?像吗?不像啊。
户部尚书府。
王直皱着眉头坐在案前。谭纶居然趁替自己贺寿,将自己放在抽屉里的信件盗走。这些年与户部官员往来的信件,还有这些年给吴藩送礼的账目,统统都留着,就是怕哪天万一东窗事发,也能拿着那些信让吴藩保他一命。这些信若是落到旁人手里,别说自己恐怕是吴藩也是自身难保。派出去几拨人也没能找到这些信到底在哪。
想到这里,王直更是觉得气愤难耐,拿起手边的茶盏向下砸去,随着啪的一声,碎片四裂满地。
王夫人推门进来,却正见这一幕,茶盏在她脚边碎开,不由得一骇。
王夫人颤抖着声音道:“老,老爷,该用晚饭啦。”
王直正在气头上,狠狠回头看了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若是出事,我看你们谁还有命吃饭!”
“老爷,这是怎么了啊!出了什么事了?”王夫人被这茶碗一砸本就受了些惊吓,再加上现在王直如此生气,更让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就知道哭,都给我滚!滚!”王直气急败坏道。
见他气盛,王夫人只好哭哭啼啼地退出房门。
王直见状深叹口气,转过身去。一个个的都不给他省心!还能出了什么事儿?出了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王直越想越懊恼,不停地走来走去却又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本来宽敞非常的屋子此刻倒显得有些局促了。
“老爷!”一小厮推门进来。
“滚!“王直连看都未看直接骂道。
“老爷,是吴风回来了。”
王直一愣,慢慢平静了神色,冷道:“让他进来。”
“是”小厮退了下去,不久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了屋子里。
吴风单腿跪地,拱着手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房间里寂静非常,过了很久只听的咣当一声,一块砚台砸在他头上,吴风顿时血流满面。
“我让你在路上杀了他,你们竟让他活着回到京城!吴大人让你过来帮我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王直已经压不住自己的脾气和心底的恐惧,颤抖着歇斯底里道。
“陛下重视此事,派了一队禁军押送,属下实在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吴风沉声道。
“那就让他给我死在大牢里!不能让他给我活着开口!”王直恶狠狠吩咐道。
“是,属下已经打探好了具体位置,今夜便可动手。”吴风回道。
“还不快滚!”王直撕心裂肺道。
“是。”
王直盯着门外,咬紧了牙。先前派人去谭纶府找信,信没找到。去轻烟楼找和谭纶想好的采薇,采薇更是不知道,这女子受宣王庇护,还奈何不了她。只能在谭纶身上下手了,他绝不可以活着。若是此事不了,别说官衔前途,就是自己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决不能让谭纶有开口的机会,决不能!
陆宁看着眼前的一大桌子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当日萧问随随便便就拿出了百两黄金,她便觉得京官确实有钱。此刻看着这一大桌在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真的太有钱了!
这一桌子,蟹粉狮子头,玲珑丸子,桂花松鼠鱼食材样样都是难得,食材极为新鲜。再看这桌上的点心,盘盘精致可爱,让人胃口大开。边关苦寒,自己在西北戍边那么多年哪里见过那么多好吃的。虽说陆年和陆安的俸禄也不算太低,可无奈有钱没处买啊。
陆宁啧啧两声:“你们这些大官家里的饭食果然是不一般啊。”
萧问看了也愣住了,自己告诉下人今天会有姑娘在家里吃饭,叫他们做些精致的饭食。可也没想到是这么夸张。定是那些人又自己瞎猜了,想到这萧问不由得脸色一沉。
他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陆宁按在椅子上道:“快吃吧,快吃吧。”
陆宁又朝碧儿挥挥手道:“碧儿快来吃饭!”
碧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问:“小姐,我的身份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又不是外人,我不介意,萧大人自然也不会介意。”陆宁笑呵呵地看着萧问道:“是吧,萧大人。”
萧问无奈勉强点点头。不知为何,这虽然是在自己家,可为什么总有一种,陆宁是主,他是客的感觉。自从见到这姑娘他发现她的脸皮厚得实在是异乎寻常。
“哎呀,别瞎讲究了,快过来!”陆宁喝道。
碧儿无奈只得乖乖坐到陆宁旁边。
这一顿饭吃得碧儿是心惊胆战,她依稀记得自己小姐和这位老爷顶头上司一见面就坑了人家十两银子,可看陆宁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似乎是忘了。陆宁忘了也就算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可这萧公子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他该不会是记着总账,等小姐犯了大错再算吧。碧儿心里一惊,应该是这样的,就是!
在碧儿眼里这顿饭吃的是云波诡谲,可陆宁吃得确实吃得十分畅快。
她的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储存冬日粮食的仓鼠。她手上的筷子也一会没停过,不住得往碗里夹菜。不住的夹,不住的吃。
萧问无奈看着她,叹口气摇了摇头,也跟着夹了口菜放到她的碗里,她随父征战常年在关外,也算是辛苦。
看到他给自己夹菜,陆宁笑嘻嘻地扬起脸来,因嘴里的东西还未咽下去,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们家饭真的太好吃了比外头酒楼里的还好吃!还真是多谢你了今天。”
萧问轻点了下头,表示回应。
碧儿看到这一幕却是一惊,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那位萧公子看起来很悲哀的样子,他居然还能帮忙夹菜,不会,这顿饭有毒吧……
这一顿饭,陆宁不停地吃,碧儿不停地胆战心惊,实在是累人的很。
这三个人,一个满脸黑线,一个畅快淋漓,一个提心吊胆,气氛是在诡异。
“公子。”忽得门外一人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而入。那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脸都未抬,只顾着施礼,想来是急着有事情禀报。
“公子?”赵元见无人回答,便又唤了一声。赵元抬起脸来只见自家公子正和两个姑娘吃饭,他不由得愣住,因为公子旁边的女子正是那十两银子。而自家公子正在为那女子夹菜,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超出他的思考范围。
萧问见到来人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将手上的筷子放到桌上淡淡道:“说吧。”
赵元被这一幕惊得够呛,只见三人齐齐望向他,脸色各异。他咽了咽口水禀道:“公子,粮草查到踪迹了,我们的人跟着他们出了紫荆关便朝大同方向走了,不出两日便可到达大同。”
陆宁一愣,将还在嘴里的食物生生咽了下去,放下筷子看向萧问:“看来谭纶说得不错,他确实没想耽误边关用粮。他没骗我们。”
萧问默了默,半晌,朝赵元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公子。”赵元拱拱手,望了陆宁一眼,眼神十分复杂,脚步顿了顿还是退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