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赵元拱手道。
萧问抬脚进门,却见赵元早已等候多时。萧问径直进屋落座,斜歪在黄花圆背木椅上,抬抬手道:“说吧。”
“大人所料不错,今夜果然有人要打谭纶的主意。牢里的一个狱卒将刺客带了进来,二人被我们发现后,刺客便杀了他,跳窗跑了。”
萧问微微动了动眉毛:“跑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还以为他要责备自己,赵元内疚道:“属下办事不利,大人交代过要小心。可那刺客武功实在是高。一跃便从囚室的窗户跳了出去,待属下去追时那刺客已经顺着院中的那棵大树逃走了。属下,属下,实在是追不上。”
萧问皱了皱眉头,未曾想这些人根本不用偷着进来,人家光明正大地便从大门进来了。
赵元见他脸色不好,低头拱手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萧问摆了摆手,淡淡道:“罢了,也不是你们的错,谭纶怎么样了?”
“多亏大人未雨绸缪,谭大人换了间囚室安然无恙。他要我替他谢谢公子。”
萧问轻轻点了点头,知道谭纶无事这才算放下心来。
未雨绸缪,倒不是他未雨绸缪。幸好她告诉他要换一间囚室,不然只怕现在谭纶已经成了刀下鬼了。初见陆宁只觉得她武功甚高,如今看来倒是他小觑人了。
“大人,这是在院中搜到的那刺客的夜行衣。”赵元说着将一身漆黑的衣服放到萧问面前。
萧问挑起衣物,略略看了看,便道:“既然出来行刺,便不会将能说明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没什么价值。只是如今这狱卒已死,尚不知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帮手,不可掉以轻心。你去查查这狱卒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还有他的家眷也要一一细查,查到消息立刻来报我。”
想杀谭纶的人猜也能猜到是王直,只是王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连兵部大牢里都有他的人,还不知有没有其他人也被安插进来。除非他后面还有人,想到这里萧问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人,想到那个人他捏紧了拳头。
“是。”赵元领命退下,又想起些什么来,转身回来道:“咱们的人飞鸽传信说陛下派去到山西的钦差已经将灾情赈了下去,谭纶的粮草也已经送到,想来山西的危机已经缓解了。”
萧问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道:“我明日要去一趟扬州,你去放出消息,就说我有些事情要查。”
“是,大人。那用卑职跟您一同前去吗?”赵元问道。
“不用,人多不便,我带个侍卫去便够了。你留在这里将那狱卒查查,有结果飞鸽传信尽快报我。”萧问捏了捏眉心,只怕这牢中不只是这一个狱卒,还不知他们还暗布了什么棋子,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要看好谭纶,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不能让他死在那些人手里。”
“是。”赵元回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是有得忙了。
“你去吧。”萧问摆摆手道。
“是,大人。”赵元转身出了房门。
萧问叹了口气,又翻了翻桌上的那身衣衫,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这身衣服的衣缝处绣了佛印暗纹,只是这暗纹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昏暗的书房里,王直已经踱来踱去快走半个时辰。他告诉自己越是现在越是要冷静,可心里的恐惧和怒意一阵阵翻涌,让他难以静下心来。王直拿起桌边的乌龙茶,端起茶碗,可因着颤抖,茶盖却是直直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四散开来。
王直一愣,慢慢起身,下一秒竟是将手上的茶碗也重重向下摔去,歇斯底里道:“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却闪了进来,半跪到地上低着头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王直听到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倒在背后的太师椅上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没杀了谭纶?”
吴风敛眸:“是。萧问有所防备,给谭纶换了囚室。”
王直愣住,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半晌,王直血气上涌,竟直直喷出一口血来。
吴风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直胡乱用袖子磨了磨嘴角的血,破口大骂:“废物!都是废物!采薇呢,把采薇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问她!”
“采薇有宣王的保护,我等无法动手。”吴风慢道。
“宣王,宣王,又是宣王!”王直拿起手边的端砚向下砸去:“宣王与我何怨何仇,他为何要害我!还有那个萧问!为何都要处处给我找麻烦!”
吴风只是跪着,依旧是不做声。
王直因着刚才喷出一口血,眼下咳得厉害,咳了半晌才道:“谭纶这厮定然是告诉萧问信在哪了。你去,给我盯住了萧问,府里的人手都由你调配,务必在他找到信的时候给我抢过来!”
“是。”吴风退出门去,看不清神色。
王直却叫住了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吴风啊,你也知道,吴大人派你过来是为了锻炼你。那封信你也知道皆是对吴大人不利的消息,谭纶这厮竟然私藏了大人的信件,我当然得替大人找回来你说是吧。”他当然不能说那信是他收集的,只是为了威胁吴藩,便对吴风谎称是谭纶偷了自己与吴藩来往的信件,丝毫没提信的内容。
吴风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灯光昏暗,王直慢慢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皱,咬紧了牙根。自从谭纶入狱,以往那些送礼的人像是听到什么风声一般,全都不来了,还有那些平常与他饮酒作乐,巴结奉承的人更是恨不得离他一里远。王直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一点点风声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那封信真的让萧问拿到自己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还有宣王,虽然他不怎么参与朝事,可如今看来这人绝不是什么朋友。为今之计,只有从萧问身上下手了。
次日清晨,萧问起了个大早,想着快些拿到信,不然不知还有要出多少事情,盯着谭纶的性命。收拾好了行装,正要出门,却只见廊下已经站了两个姑娘。
前面的姑娘一身齐腰白裙,头戴束发金冠,斜斜插了一支木簪,虽然简单却也清丽。那姑娘毫不避讳的冲他笑着招手:“萧大人!我在这呢!”
萧问扶了扶额,本来想着此行行踪必然被人掌握,难免凶险,便不想带她一同前去。却未想,这姑娘大清早的便跑到他家里来等了。
“你怎么来了?”萧问脸色并不好。
“我想着大人应该是挺想见我的,我这不就自己来了么。”陆宁一脸正色道。
她那张脸上装得如此严肃,却又说出如此轻佻的话来。
萧问淡淡道:“陆姑娘倒是想的周全。”
“害,我这不是怕你不带我去嘛!我已经在这等了快有一个时辰了!”陆宁笑了笑道。
等了一个时辰,她这是从什么时辰就过来了!
萧问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就跟着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行动。”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陆宁一脸狗腿道。
萧问摇了摇头,径直上马。
碧儿捏了捏陆宁的袖子小声道:“小姐,你怎么在这人面前面前那么卑躬屈膝啊。一点都不像你了!”
陆宁白了她一眼嘀咕道:“说什么呐!你家小姐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问上了马,瞥了二人一眼:“你说什么?
陆宁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也翻身上马,朝扬州的方向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