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才过春分,夜风卷过还是带了几分料峭,是夜风清月朗。
屋顶上的青瓦被这带着几分寒气的夜风吹过更显得湿润非常,可梁上的人脚步却一点未受到影响。吴风一身夜行衣快步行在刑部大牢的屋脊上,不过片刻便到了后院,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到院中,未带出一丝声响。
“你终于来了。”院中一身着狱卒衣服的身影已在此处等了半天,看到黑衣人身影忙赶上去小声道:“快把这衣服换上,我带你进去。”
吴风一愣,随即紧紧盯着他,虽是蒙着面,可仍能从目光里透出丝丝寒意。
狱卒被这目光盯得悚然,不自觉退后两步道:“我是吴藩吴大人的人,吴大人传话让我带你进入。”
吴风听到吴大人三个字方才敛了神色,点了点头。
“快换上吧。“说着狱卒将一身木色直身对襟罩甲和一块小小的腰牌递到他面前,又不安地环顾着四周,替他望风。
过了不久,吴风已换好了衣物,将身上换下来的一块玉佩珍稀地放到怀里,他本是个俊朗少年,如今褪下夜行衣,蒙面布,穿上一身利落的狱卒衣物,倒是衬得人更加精神了些。
狱卒上下打量着他,连声道:“挺像的,挺像的,走吧!”说着便拉着吴风慌张地朝往院中走去。
走了不过两步,狱卒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猛然转过身,回到刚才的地方,将换下的那身夜行衣藏到了树下。又从周围捧了几掊土,盖在上面,又踩了几脚方才踏实。
做完了这一切,狱卒又朝四周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冲吴风道:“走吧。”
行到牢门口,狱卒朝看门的差役呵呵笑了笑道:“这是新来的小捕快,我带他熟悉熟悉环境。”
两边的差役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辰还能有人来着牢里。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还是其中一个先是反应过来道:“这么晚了还来熟悉环境啊头儿。”
狱卒笑了笑道:“这孩子和我有些亲戚,这不是看在他父母面子上多照顾照顾嘛!”
差役也是笑了笑道:“那您就进去吧!别忘了改天请兄弟们喝酒啊。”
“好,少不了你小子的。”狱卒冲着二人呵呵笑道,引着吴风去了牢中。
牢里本就阴森,这到了夜间便更显的寂静非常。就连犯人的哀嚎声此刻都听不见了,现在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惊醒一片熟睡的人。
突然,一旁的火把爆了一声,狱卒心下一惊,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人。拍拍胸口心道:“应该是自己太多心了。”他实在是不能不多心,自从被交代要带身边的这个人进监狱杀了谭纶之后,他就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要命的活,好回家睡觉。狱卒缓了片刻,继续引着吴风向前走去,一条不长的走道,今日怎得长得好似永远也走不完一样。
好像走了很长时间,终于走到了角落里的那间房间。
狱卒叹了口气指了指那间小小的囚室道:“就是那里了。”
过了片刻,狱卒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冰冷起来,吴风目光如刀锋,冷冷道:“人呢?”
狱卒慌忙打开监牢,寻了半天可连半个鬼影也没见到。
狱卒心下一惊,脖颈突然冒出一股凉气,一柄冷冰冰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月光趁着房间上端的窗户洒落下来,刀身映着月光,透出阵阵寒意。
“你骗我!“吴风冷道,眼睛里满是杀意。
“我,我哪敢骗你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今日萧问来的时候人还在这里的!”狱卒已经快哭了。
“萧问?”吴风皱了皱眉头。
狱卒正急得不行,忽然听道身后脚步声杂乱,像是有不少人进来一般。果然,不过片刻,这间不大的牢室便已经挤满了人。
“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赵元喝道。自家大人今日吩咐把谭纶换间监牢关押,并吩咐人盯住了这间牢室说是会有客人前来。没想到,还真有兔子自己撞了上来。
“我,我就是带新来的小捕快看看这监牢的情形。“狱卒心虚道。
“哦?看看情形已经把刀看到脑袋上去了,你是当我傻不成?“赵元冰冷的笑意在狱卒看来已经是宛若鬼魅。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赵元一声呼喝。
“我,我…”狱卒话还未说完,肩上的刀已经飞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狱卒望了望吴风,又望着自己的脖颈,目光里满是疑惑。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看向吴风:“你,你…”。狱卒的眼睛瞪得硕大,鲜血下一秒便喷涌而出,身子便控制不住地直直倒了下去。
吴风冷冷地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几个弹丸。
赵元见到此物,连忙后退了两步,手下的人也齐齐向后退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烟雾四散开来。吴风纵身一跃,破窗而出。
“妈的,被他骗了,不是霹雳弹,是烟雾弹。”赵元恨恨地扭头朝手下人道:“还不快追!”
众人被这嘭的一声巨响弄得有些慌神,又被这一声呼喝惊得回过神来,忙着向外跑去。
外间,吴风从窗户跃出,落到院中,见众人追了上来,发足向院中的那棵大树跑去。不过几下轻点便跃到树顶。吴风足下发力,直直从树顶落到远处的屋脊上。院中的差役赶忙去追,可这些差役实在是轻功不好,眼睁睁地看着吴风隐没在夜色之中。
赵元叹了口气,这人的轻功要远在他之上,自己不是对手。
突然,赵元像是想起什么,忙折回到牢里,七拐八拐才拐到了另一间囚室面前。这囚室已不是原来的那间,这间更隐蔽,更安全,而且没有窗户。
谭纶听到外间的声响,又见赵元如此慌张地赶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幽幽道:“替我多谢萧大人。“说罢又低下头去。
赵元一愣,见到谭纶无事才放下心来。朝他点了点头,快步向外走去。
陆宁刚出轻烟楼,迎头一个人便撞了上来。她正要发怒,抬起头来却看那人眉眼含笑,摇着柄扇子,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怎么是你!”陆宁惊道。
聂兴笑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陆宁缓了片刻,一脸猥琐道:“你又来找乐子了?”摆摆手又道:“我懂的,我懂的。“
聂兴扯了扯嘴角手上动作停滞:“你懂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说你老在楼里吗?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陆宁嘿嘿笑道。
萧问听到这话,望了二人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聂兴拿扇子敲了敲陆宁的头顶:“我说了这青楼和妓院不同的,而且我来这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是为了正事。你来做什么“
“不告诉你。“陆宁笑了笑地望了他一眼道:“你又来做什么?”
“宣王殿下说着轻烟楼由位姑娘需要保护,我便是来这里护花的。你猜那人是谁?”聂兴一脸调笑道。
陆宁望了一旁的萧问一眼,却发现萧问也在望着她。
陆宁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向聂兴正色道:“可是采薇?”
聂兴合上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道:“猜对了,那日在你府中回去后,宣王便将我叫道了府里说是让我保护这位姑娘,因为朝廷的关系,他不好派人,便只能由我来了。”
陆宁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道:“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宣王?”
“宣王殿下爱好佛理道法,和我爹可是交情不浅呐,京城谁不知道,我怎么不能认识。”说罢望了萧问一眼:“萧大公子应该知道吧。”
萧问点点头,宣王确实儒释道兼修,京城里最出名的道士便是清风观的聂远道。听说此人不仅精通道法,佛理更是研究颇深,只是这人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未想这聂远道还有个儿子。
“你看,人家都知道。”聂兴摊摊手道。
陆宁愣了愣道:“你们俩认识?”
聂兴摇摇头:“京城里不认得萧大公子的人怕还是少数,只是萧大公子却不一定认识我。”
萧问没有否认。
“行吧,行吧,你好好玩,好好玩啊。“陆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拱手道:”告辞。“说罢,便朝前走去。
“陆姑娘。”聂兴叫了她一声。
“干嘛?“陆宁回头。
“没什么,小心些。”聂兴朝她暖暖一笑。。
陆宁一愣,笑了笑冲他点点头,转身向前行去。
聂兴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望了萧问一眼,转身抬脚进了楼中。
行到马匹前,正要翻身上马,陆宁想起些什么事:“到底什么时候去扬州,不然现在就走?行动快点总比慢点要好。快马两三日也就到了。”
“不急,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 “萧问幽幽道。
“什么事?”陆宁疑惑道。
萧问朝兵部大牢的方向一眼:“有些客人怕是到了。”
陆宁摇摇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