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国公的身影渐远，陆宁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心里很不是滋味。
见她楞在原地，碧儿上前捏了捏她的袖子道：“小姐，这还一帮姑娘呢！”
陆宁这下回过神来，冲碧儿抱歉笑笑打破：“小丫头，你怕是要费些心神了。”
“啊？”碧儿愣在原地。
那些姑娘本就脸色凝重，见陆宁过来便立时开始哭了起来。一个开始哭，第二个就开始哭，第二个开始哭，第三个，第四个也便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这不大的院子里便都充满了女人的哭喊声。
人在见到精神上的支柱时，总是会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展示出来。
而陆宁，现在是她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听着姑娘们嘈杂的哭声，陆宁叹了口气，上前道：“静一静。”
姑娘们好像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还是哭泣个不停。
陆宁沉了沉气，用丹田发力道：“我说静一静。”
姑娘们听到声音竟是立刻停下了哭泣，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从没听过一个女人说话如此大气磅礴有穿透力的，姑娘们眼里含着泪珠，直直盯着陆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宁叹了口气，走到一个姑娘面前轻声道：“你为什么来？”
姑娘啜泣着道：“我爹娘见我回家非但没有开心还嫌我失了名节给他们丢人了，便被赶了出来。”
姑娘说完，背后又有几人也小声啜泣道：“我也是…”
陆宁摇摇头，又是叹了口气，走到另一姑娘面前道：“你呢？”
姑娘嗫喏道：“我爹娘没说什么，可左邻右舍见我回来不免得指指点点，爹娘年纪了，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陆姑娘说若是没去处便来找姑娘你，我便来了。”
陆宁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大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些伤害你们的人的错，你们不必为此有任何负罪感。你们或许受到来自家人的指责，来自左邻右舍的指责……”
陆宁顿了顿突然苦涩笑了笑道：“人心就是如此，他们战胜不了加害者便只能对受害者恶语相向。这是人心的错，不是你们的错。只是很对不起，我也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我战胜不了天下人心。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让你们明白，这世上无能无力的事很多，不是每一件都值得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看你自己。”
“我已经说了，我陆宁乃是宁夏参军陆年之女，我将来的使命就是和父兄一起征战杀伐护我大梁。在这里我给大家三个选择，一，留在扬州，留在这里，一切谩骂指责都只能由你自己承担，我也无能为力。二，在我陆家参军，我会派人教大家武艺，将来与我一起保家卫国，让那些指责你们的人看看女人能做成什么事来。”
一姑娘抹了抹眼泪小声问道：“那三呢。”
“三，我会派人将各位送到京城，凭我陆家的力量找个绣娘之类的活计也能养活自己。”陆宁继续道。
陆宁说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的反应。
姑娘们听了陆宁的话，陷入了巨大的沉默。留在扬州吗？虽然这里有家人在，可要面对无休无止的指责，自己有这样的勇气吗？去参军吗？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吗？去做绣娘倒是个好去处，只是看着这位陆姑娘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不免充满了向往。
周遭沉默了半晌，忽得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慢慢道：“陆姑娘我想参军。”
说话的人身材娇小，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陆宁走到姑娘跟前肃道：“姑娘，我得先和你说好，参军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会让人教你武功，还要学会听从命令，若是你不行我也会把你剔除出去的。”
只见姑娘用袖子默了默脸，郑重道：“陆姑娘，我不怕，我想和你一样，不想被人欺负着过一辈子下去。”
陆宁点了点头道：“好，你站到我右边吧。”又冲着众人呼道：“想随我参军的，就站到我右边！”
一时间，几近一般的人都站到了右边。
其余人正踌躇着要不要站过去，只听得前排一姑娘小声试探道：“陆姑娘，我，我想当绣娘。”
陆宁走近，看着她道：“为什么？”
姑娘眸子低垂，声音如同蚊子一般，想来是怕陆宁看不起，轻声道：“我，我从小就喜欢绣品，针线功夫也算可以。我，我不敢上战场，我怕杀人。”
陆宁突然嫣然一笑道：“姑娘，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必须敢的，必须做的。你喜欢做绣娘这很好，你们当中可能还有人喜欢做饭，喜欢做好看的衣服，当然也有人喜欢和我一样喜欢武艺，喜欢上阵杀敌。这些都没什么区别，我只希望你们能从心而为，做不违心的决定，这便可以了。你们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怎么做，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旁人不是你！”
面前的姑娘听了这话昂起脸来，眸中还带着些泪珠，却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芒：“陆姑娘，我真的可以去京城做绣娘吗？”
陆宁含笑，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眼前的姑娘突然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多谢陆姑娘，陆姑娘大恩没齿难忘，来世结草衔环也一定报答！”
陆宁连忙把她扶了起来笑道：“你这是干什么，等你做了天底下最厉害的绣娘再谢我不迟。”
姑娘重重点了点头。
陆宁将她拉到左边又道：“想去京城找个活计的就站到我左边！”
眼前站着的人，方才还在犹豫，此刻听了陆宁的话便安下心来，安安心心的站到了左边。方才站在右边队伍的几人见有人选择了左边，可因着方才怕人嘲笑才站到右边，现下不免有些后悔。
陆宁看了看众人，眨眨眼睛道：“现在还可以换队伍哦！一会可就来不及了！”
那几人一听这话，哗啦一下子也跑到了左边。右边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陆宁看到此状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希望各位现在所做的决定都是出自本心，不是受外界影响所做出来的决定。各位还有没有要换的？”
众人不语，看来是已经决定好了。
萧问看着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陆宁回过头朝着她浅浅一笑，他也笑了，仿佛看到了光。
她是光。
这时，一个未在左边也未在右边的女子突然上前道：“陆姑娘，我可以在和你去吗？”
陆宁转身，望了望说话那人，此人面色青肿，浑身肿胀，一身衣袍宽宽大大。实在是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姑娘，我……”
陆宁听到这声音，突然明白她是谁了，脸色突然变得阴沉，道：“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