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晌午,屋里的光有些刺眼,即使在睡梦中,陆宁还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子,接着睡起来。窗户没有关,清风带着微微的花香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吹进了屋里,实在是让人舒服的很。花香浮在鼻端,她喃喃地动了动嘴巴,不知道做到了些什么样的美梦。
忽得,窗外开始叽叽喳喳传来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嘈杂,也越来越大。
陆宁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不肯睁开眼皮。昨天忙了一天她现在实在是疲累得很,此刻被人吵醒也是真的想骂人了。
窗外越来越喧闹,陆宁心里更是不悦。正想吼一声让他们不要吵了,却只听得碧儿急急推门开入道:“小姐小姐,英国公大人来了,说要亲自谢谢你!”
陆宁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失声道:“英国公?谢谢我?”
碧儿确定地点点头道:“还不止是英国公,还有好多姑娘。”
陆宁脸色立刻变了,立刻直起身来慌忙穿好了鞋子跑到窗边,偷偷地望了望。果然,一位白发清癯却身穿铠甲的老者定定地站在院里,那当然就是英国公。他的身后不少人拎着行李,带着包袱站在院中仿佛也在等什么人。
她扶了扶额头,这么一大帮人,好麻烦,真的好麻烦。
她现在只是想睡个觉,不想见什么英国公,也不想见什么姑娘们,只想睡觉!
碧儿歪了歪头道:“小姐您这是干了什么,那位英国公老大人可是从一大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陆宁一愣,随即大叫道:“一上午!你怎么不早叫我!”
碧儿道:“是,是国公不让我叫你的呀,说是让你多睡一会。”
陆宁一脸哭丧道:“那你也不能真的不叫啊,完了完了,快走快走。我让人家等了一上午,那可是英国公啊!陛下的亲姐夫!。”
“啊?”碧儿一愣,一脸悲痛地望着陆宁。得罪了兵部尚书还不算,这下直接得罪了英国公,这下是真的完了!
陆宁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便急急冲向门外。出门的一瞬间,她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满是笑意的表情,朝英国公殷勤笑了笑,心虚道:“国公大人,您久等了。在下,在下昨夜实在是太困了,才睡道现在。在下,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您在等我。”
英国公见陆宁出来,顿时脸色一肃,往后退了一步。
陆宁已经吓坏了,这英国公不会真是要怪她让他在外等了半天吧。她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了,这得罪国公这样的事她是真的没干过也不敢干啊。
完了,完了。陆宁欲哭无泪,老爹知道了肯定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只见英国公向后一退,单膝跪地,朝陆宁抱拳道:“老夫已经听萧大人说了,进张家救人乃是陆姑娘的筹谋,保我姑娘名节也是姑娘主意。老夫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还请陆姑娘受下此礼。”
陆宁看着这位征战沙场半生厮杀的老国公为了女儿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已经惊地嘴巴都大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总兵之女,这位老国公大人可是陛下的亲姐夫,当年纵横沙场,凭着军功才封得国公,她何德何能啊!
因着昨夜没休息过来,此刻又受到如此惊吓,陆宁的双腿不由得一软,竟也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
这回轮到英国公愣住了,疑惑道:“陆姑娘这是何意?”
陆宁朝他心虚笑笑道:“国公如此大礼,晚辈怎可受得起。”
英国公脸色一肃道:“姑娘此礼不受,老夫便不能起来!”
陆宁道:“您不起我也不敢起啊!”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这老头怎么这么轴,我的天,还有萧问这事告诉人家老头子干嘛,这不是给她找麻烦么!
正嘀咕着,萧问从外间走了进来,见院中一老一小就这么对跪着,老的一脸正气,小的一脸哭丧,周围围了一帮姑娘呆愣地注视着二人,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场面十分诡异。
萧问一愣,走过去看了看二人,实在是不知道这二人在干些什么。
陆宁见他过来,忙投去求救的眼神,斜着眼瞟了瞟跪在地上的英国公,示意他把将这位老国公扶起来。
萧问点点头,立刻会意了她的意思,扶上前扶起老国公道:“这位陆姑娘最是爱助人为乐之人,不计报酬,国公如此大礼,怕是辱没了陆姑娘,有违她本意了。”
老国公愣愣地点点头,慢慢站了起来,又将陆宁扶了起来笑道:“原是老夫以己度人了,未想到陆姑娘胸怀如此坦荡。门外的一箱财物本想送与姑娘当做答谢,可听萧大人这么说,姑娘侠肝义胆,老夫实在是不该送这些俗物了。”
陆宁勉强笑了笑,可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她的心中在呐喊她真的想被侮辱啊,请拿俗物来侮辱她吧,一定要啊!
陆宁挖了一眼萧问,讪讪道:“我其实,也不是特别介……”
话还未完,英国公抢道:“虽然陆姑娘不要财物,但谢老夫是一定要谢的。这把剑从年轻时便跟着老夫,在老夫身边已经已有几十年,如今便赠与陆姑娘。”说些,英国公便将带在身侧的佩剑从腰上解了下来。
陆宁当然知道随身兵器对一个武人意味着什么,它们是朋友,是亲人,更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而英国公这把乌鞘长剑更是非同凡响,一看便是名家打造,价值不菲。
英国公未等她拒绝,便将剑郑重放到陆宁手里道;“老夫知姑娘乃是将军之女,这把剑乃是老夫能想到最好的答谢了。老夫征战这些年,也有不少亲信,他们亦和姑娘父亲一样于各地护卫着我大梁,陆家以后若有事,拿着我的剑去找他们,他们见剑如同见我,定会相助。”
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她是真的受不起。陆宁连忙推辞道:“不,国公……”
英国公摇了摇头,显然不准备接受她的推辞道:“陆姑娘,这就算是我赎罪吧。”
陆宁一愣:“赎罪?”
英国公苦笑道:“我虽看不惯张用父子,可因着我是个武将,又欲陛下带亲,为了避嫌,才一直不想多管闲事。未想竟酿成如此大祸,连老夫女儿亦遭毒手。”
陆宁知道大梁一向重文轻武,老国公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也是情有可原,便道:“国公不必如此自责,陆宁明白。”
英国公摇了摇头无奈笑了笑道:“小丫头你不明白,一个人若是得到的多了,在乎的也会变多。在乎的多了,便不敢说话了。”
陆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英国公笑笑道:“丫头你以后会明白的,只是这剑你一定要收下。”
陆宁点点头,也不再推辞,朝英国公重重一拜道:“多谢国公!”
英国公笑笑朝萧问道:“老夫也不便多呆,如此便告辞了。二位不必送了。”
萧问拱手道:“国公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