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猛地回头，这位柳秀才的脸变得铁青，眼睛泛白，瞳孔已经爆裂，眼眶里全是血。眼眶中的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和鼻孔里流出的血，嘴角流出的血流到一起，混成了一片，样子狰狞恐怖至极。
柳秀才的嘴一开一合，像是要说什么话，可他一开口便有一大股血从嘴里涌出来，陆宁连忙上前封住了他的几处大穴，可无奈，他眼中血还是不停地在流，嘴里的血也在不断往外喷涌。
突然柳秀才开始不停地抽搐，口中不断地吐着白沫，白沫子混着粘稠的鲜血从他的眼中口中流出，就像是溪流一般流到地上。陆宁见状骇然，看来这柳秀才是早就被人下毒了。
只是这毒性剧烈，陆宁的措施并不派上什么用场。过了有一刻钟，柳秀才停止了抽搐，浑身僵硬，如同一块石头一般。陆宁一骇，赶忙将他扔到了地上，这一扔不要紧，因着身体僵硬，柳秀才的头才碰到地上，竟是碰出个大洞来。
陆宁愣愣地盯着看着柳秀才现在已经连头顶都在流血的尸体，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朝萧问问道：“这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办？”
萧问的眉头拧紧，看来这秀才来这之前便被人下了毒。他是猜对了，让柳秀才放火的人无论他再招不招供都没有打算让他活着。
萧问紧紧盯着地上的尸体，冷冷一笑：“看来我们得再回一趟三羊街了。”
陆宁皱了皱眉头道：“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啊？”她一听到三羊街这三个字便想起了可爱的阿吉，憨厚的桑南，她实在没有勇气也不愿再去看那惨烈的地狱。
萧问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进来时他说什么吗？”
陆宁疑惑道：“他说了什么？”她思索了半天也想不起柳秀才到底哪句话有问题。
萧问道：“他和差役说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陆宁愣了愣，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萧问：“你莫忘了三羊街都是些什么人。”
陆宁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忽道：“三羊街都是些穷苦人，他们绝对不会和什么大人物扯上关系，你是说柳秀才口中的这个他背后的人或许便和放火一事有关？”
萧问点点头：“也可能是这秀才和什么人搭上了关系或者家里人和什么人有关系，还有…”
陆宁：“还有？”
萧问接着道：“这秀才活着进了京兆府，却又死在了这里。就说他背后的人已经将他当成替死鬼了，让人觉得他是畏罪服毒而死。这毒的毒性之烈绝不是一般人会有。”
陆宁皱了皱眉头：“但看柳秀才方才的反应，想必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杀他，想必一定是相熟的人。”
萧问冷哼一声道：“看来他是想替罪之后，等着被人从牢里捞出来，只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让他活着。我们要想知道他最近和什么人来往，还是得先去查一下他的家里人。”
萧问还未说完，陆宁却已经抬脚出了门外，喊道：“你不是说去三羊街吗？愣着干吗？”
萧问望着门外的人，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回到三羊街，还未到街口，赵元便已经急急奔了过来禀报道：“公子，桑南和阿吉的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已经叫人准备好棺材，好好葬了。”
萧问目光有些闪动，点了点头，朝前继续行着。
赵元接着道：“公子，您说得不错，我方才探查了一番，这里确实不止一个起火点，一共有五个。东西南北中，各处都有一个，火最难烧到的地方都被人洒了油，所以才把整个三羊街全都烧了。”
陆宁一惊：“你说什么？”
萧问脸色晦暗，可听到这个消息他却并不感到惊讶。
赵元接着道：“这些油洒得范围极广，就好像生怕有一处烧不到，我们还是在湖边发现了好些油桶这才发现的。只是邱大人带人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萧问深深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找人把城南柳秀才的家人带过来，我有些事要问。”
赵元听到此话却是迟疑了一下，片刻才道：“公子，他家人都死了。”
三羊街南，柳秀才家。
赵元引着萧问在门口站定道：“大人，就是这里的了。人都死了，全在里面。”
陆宁看着这已经快要烧得殆尽的房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景象虽惨烈，可奇怪的是环顾了四周，她也没有在这烧焦的房子里发现一丝尸体的踪迹。
萧问也皱起眉头道：“人呢？”
赵元叹了口气，指了指院内的一口古井道：“公子，您还是自己看看吧，属下，属下……”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又叹了口气，剩下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萧问已经到了古井前，即便是他见到此种情况也不由得一骇。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就连身上的汗毛都好像在打着寒噤。
陆宁看见他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奇怪，这京里有什么竟能让这个什么事都不动声色的人作出这副反应，她迟疑地望了一眼萧问，还是向井边凑了过去。
“诶。”萧问想拉住她，却是未来得及。
陆宁还未到了井边，便觉得忽然浑身生出一股阴森之气，她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井边。这口古井看样子已是有些年头了，井里的水快要溢了出来，那水通红通红的，就像是人的血。
就是人的血。
而井里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不大的井里居然塞下了整整五口人，其中一个人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井边，带着中说不出的恐惧。五具尸体在井里浮浮沉沉，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柳家的人确实都是死光了，只是却不是烧死的。是被人杀死的。
一家五口，已全都死在了井里。
她望着井里那个已经被泡的凸出来的眼珠子骇得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她的胃里在翻腾着酸水，她很想吐。
身后，萧问接住了她。
然后，她就真的吐了。
吐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