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萧问垂着头，朝着坐在榻上尚还穿着一件明黄色中衣的萧永拱手，语气里带了些焦急，但他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礼之处。
这就是这座皇城的规矩。
萧永的脸上掩盖不住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疲倦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怒意。
谁大半夜被惊醒的时候不会生气呢？何况是他这个一天只能睡几个时辰的萧永。
现在已是丑时，还有一个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
萧永看着跪在殿内的人，按捺着心中的怒意，冷冷道：“萧爱卿如此着急有什么事吗？”
萧问跪在地上道：“陛下，曹钦造反，臣一时情急只得打伤宫中守卫来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陆宁跪着的身体不由得一僵，偷偷望了望萧问，明明是她打伤的守卫才对。她正欲说话，萧问一记眼风瞟了过来，只得将正要说出口的话囫囵地咽了下去，继续垂下头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萧永愣了愣，像是没听清一般，但是却明显比方才要清醒许多：“你说什么？曹钦反了？他为什么要反？”
萧问一边将箭上附着的书信递给一旁伺候的内侍，一边道：“陛下看看就明白了。”
萧永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件，读了起来。
与此同时，萧问道：“现在曹钦的兵已经全部排成阵列，将整个京城京城围了起来。想必不久便就会有巡守的军士前来告知陛下，只是时间不等人，萧问只得违了规矩，先行闯进宫来，告知陛下。望陛下恕罪。”
萧永拿着那信看了半晌，过了很久才冷笑一声道：“哼，谋反！他曹钦还敢谋反！他背后是谁难道朕会不知道吗？”接着有微微抬了抬手道：“你们俩都起来吧，朕要是等那帮将士传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这宫里也有他们的人。这件事你们做得不错。”
二人站了起来，而榻上的人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一分分的阴沉起来。
过了半晌，信已经读完，萧永的怒意也已经完全爆发了出来。萧永愤怒地将手里的书信揉做一团，重重摔到地上，厉声道：“好啊，他们打得真是好算盘啊。趁着京城防备空虚，竟敢打朕的江山的主意！好！很好！”他脸上的肌肉在不住地抽动着，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给朕把内阁里当值的人都给朕叫过来，还有六部尚书，对了，还有宣王都给朕叫过来！”萧永朝着一旁的内侍厉声道。
内侍应了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陛下，曹富贵对城里的情况最熟悉不过，他们本来应该直接攻进城来，可现在却按兵不动。为的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萧问淡淡道。
萧永冷哼一声：“朕知道，朕若同意了他便能光明正大的进来，朕就算拒绝了他也能立刻打进城里来，逼朕退位。”
萧问道；“陛下英明，只是萧问想问陛下心中是否已有决断。”
萧永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萧爱卿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陛下是同意，还是拒绝？”萧问淡淡道。
萧永沉默着，低下了头，即便他是皇帝，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给出答案来。同意或许能保全得了一时，但却终究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但是拒绝，以京城里的这些人马，他还有拒绝的资格吗？
过了很久，萧永正要回答，方才的内侍已经引着几个内阁的大臣进了殿中。
这些人今夜在宫里值班，故而来的快了一些。看他们的表情，方才来的路上内侍应该已经将实情和他们都说了。他们的脸色都是灰白色，脸上全都是汗津津的，显然是出了冷汗。
这些人的脸上除了被叫醒的疲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待他们进了殿里，朝萧永跪拜之后，便立在一旁，开始窃窃私语。
陆宁仿佛又听到了那夏日里聒噪的蝉声。
萧永刀锋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大殿里每一个人，过了半晌，他终于了开了口：“诸位爱卿。”
殿中顷刻间又没有了声音。
萧永接着道：“事情诸位爱卿大概已经知道了，各位说说吧，你们有什么看法，周卿你先说吧。”
只见一个瘦弱的老者上前道；“陛下，臣认为应该先答应他们，再做打算。此刻京城里除了禁军的几个小头领，所有的武将都因为边关战事被外派，就凭咱们现在城里的兵力如何与三大营的兵力相抗啊。”
另一个看起来还算强壮的中年人也上前抢着道：“周大人说得对，眼下京城只有宫里的禁军能够抵挡一阵，可禁军的数目和三大营相比还是差得远。”
萧永的脸变得更加阴沉，目光也更加锐利，他自然已经明白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答应这些人罢了，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可已经可以明显听出压制的怒意：“还有别的想法的人吗？”
这时，门外的内侍又引着几个人进了殿里，想来现在这殿里朝廷的六部尚书，还有几位内阁次辅都已经全了，在这后面来的几个人中还有个衣着打扮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人，陆宁定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虽然有些微胖，但却不失风流气度，眉目间偶尔流露出的坚毅与他身上的锦罗绸缎并不相符。
陆宁抿了抿嘴唇，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宣王殿下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刚进殿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叫道：“陛下，曹钦已经包围了整个京城，望陛下以社稷为重，下令禁军护送陛下出城。”
萧永顿了顿，阴沉道：“出城？”
那人重重磕头道：“是，臣等必定追随陛下！”
萧永冷笑道：“你这是让朕逃？城外的人还未有动静，你就让朕逃？”
跪着的人哆哆嗦嗦道：“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萧永顺手将手边的一个物什朝跪着的人砸了过去，怒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永怒瞪着跪着的人，冷声道：“宣王，你认为呢？”
宣王上前一步，躬身道：“此等大事皇兄自己做决断便是，无论皇兄的决定是什么，臣弟都会与皇兄一起承担。”
萧永听了这话，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不用费脑子。”
宣王笑道：“臣弟的脑子愚钝，自然是比不过皇兄的。”
萧永听了这玩笑话，脸上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道：“萧问是你先发现曹钦谋反的，你怎么看？”
萧问微微看了陆宁一眼，立刻上前道：“臣以为陛下不能答应。”
萧永有些惊喜，忙道：“爱卿快说说可有什么对策。”
萧问平静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