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不断曹钦的人试图通过云梯爬上城墙,而守城的人不断地将一锅锅滚烫的油泼下去,硕大的石块也像雨点骤然坠落。可曹钦就像是疯了一般,依旧不断地让人攻城爬墙!从这七八尺高的城墙上掉下去不被烧死也会被摔死,不光是曹钦的人,就连禁军也损失了不少。城墙下一层层的尸体堆叠起来,几乎已经堆了有三尺高。
陆宁手里的剑插入敌人的胸膛又拔出来,这样的动作她在不停地做着。那些被割断的喉咙喷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陆宁看着城下越积越多的尸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曹钦疯了,他是真的疯了。她已经明白曹钦想要做什么,他要靠着这一层层尸体为后面的人铺一条不用云梯便能登上城墙的路。一条由尸体堆出来的路。
陆宁看着城下不断涌上来的人,有些发怔。这些不断厮杀,不断向上攀爬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或许他们知道,但是他们却无法反抗。他们就像一只只不会思考的蚂蚁,只能听从别人的意志前来送死。这场仗赢了,他们不见得能有多大的好处,但输了,他们却必死无疑。战争就像是一场豪赌,赢的人永远不会是这些士兵。
猛然间,一柄长戟从身后向她刺来,几乎是凭着本能,她伏下了身子,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长戟从她的耳边划过,带起一串血珠。陆宁被这巨大的疼痛拉回了现实,她将来人推开,右手的剑顺势刺入了那人的喉咙。这是她今天杀的第多少个人她记不清不过也不重要了。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耳后湿润的皮肤,手上一片猩红,巨大的血腥味混着夏日的粘腻让人作呕。只是这血腥味却不只是是她的,是这座城墙上所有人的。
就在这时,碧儿不知从何处策马飞奔而来,翻身下马,跑到城墙上找了半天才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厮杀的陆宁。
碧儿手起剑落,已经砍下了两颗头颅,她急急冲到陆宁身边,吼道:“将军!南门开了!”
这声音淹没在巨大的喊杀声中并未掀起一丝波澜,但却没有逃过陆宁的耳朵。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除了一笑,陆宁的脸上再无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黑暗的湖水静静躺在她的眸子里。
陆宁喉咙一紧,接着吼道:“传令下去!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南城门已开,现在就是死战之时!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有违军令者,格杀勿论!”
这声吼声,穿透了层层人群,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都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战端已开,便再无后退之理。他们眼前的这个人,要用所有人的命,包括她自己的,去打一场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打赢的仗。而他们跟随于她亦是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他们,已经做好的了准备。
很快,随着南门被打开,北门攻城的人也少了许多。曹钦当然不会白白放过这扇被打开的门,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这场仗拖得时间越长自己便越危险。已经过去了将近,却还没有攻下一道城门。他已经知道有人跑出了城外,再等下去,等到那人真的搬来救兵,他才是真的玩完了。无论那南门后面是什么陷阱,他只有去闯一闯。曹钦挥了挥手,继续攻城的部队已经停了下来,大军全体掉头,朝着南门的方向赶去。
陆宁立在城墙上,看着如潮水般慢慢退去的大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她望了眼依旧阴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现在快到未时了吧。”
碧儿看着她,良久道:“是。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陆宁没有再多说什么,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那听天由命吧,此刻,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她转身翻下城墙,轻轻一跃便落在一匹马上,马蹄声伴着风声骤然响起,带起一片鲜红的衣角。
南门前的玉带河水还在静静地流淌着,先前陆宁让人炸开了本门前的堤坝,洪水泛滥过后,河里的水为便浅了许多,但南门这里的河水没过人的头顶还是没问题的。
曹钦让大军停住了脚步。南门因为玉带河离得太近的原因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从这里出入,住户相比其他城门处也要少许多。城门前的空地站满了曹钦的部队之后,甚至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放得下一双脚。
曹钦的眉头皱起,他并不是不明白这地方有多不利,他当然也明白这可能会是圈套。只是,他不能再拖了,手里还有不到三万人,城里只有几千人。就算是有圈套,他也有赢的把握。
他,只能赢。
南门四敞大开,却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城门,空荡荡的城。天空此时变得更加阴沉起来,起风了,风吹动着城中柳树的枝条,就像一道道的招魂幡在迎风招展。
曹钦愣了愣,看着眼前的空城,他明白贸然进城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曹富贵看着犹豫不决的曹钦已经跳起脚来,大骂道:“你还在等什么!现在城门就开着等你进去,难道你还要等雷不成!”
曹钦瞥了一旁骂骂咧咧,喋喋不休的人,并不打算搭理他。他受够了这个什么事都不懂却又极其自负的叔父。现在,他说什么话,曹钦都只当当他是一只只会咯咯叫的老母鸡。
老母鸡还在念念叨叨地说着,曹钦的心已经越来越烦躁,他现在需要静下心来全新对付对付城里的人,而旁边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毫无用处。既然都是拥立之功,那谁来拿这个功不是一样。
曹钦冷冷地看了曹富贵一眼,牙已经咬紧。曹富贵被这冷酷的眼神吓到,愣了半晌,语气更加强硬道:“你想做什么?你连叔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曹钦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叔父,呵,叔父。”说罢,他转身抽出了一旁侍卫的刀来。刀身在这阴沉的天气里闪着真真寒光,居然让人在这炎热的夏季生出一丝冷意。但很快,手起刀落,曹钦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曹富贵的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硕大,手直直地伸向曹钦,像是要抓住他的脖子。可他喉咙早已被利剑割断,喷出的鲜血洒在他自己的衣服上,一片鲜红。
曹钦冷笑,轻声道:“叔父,你还是闭嘴比较好。”说罢,手中的剑又挥了一下,曹富贵那双试图掐住他侄儿脖子的双手也被砍了下去。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呆在原地,他们非常明白,现在的曹钦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只想赢,其他的毫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