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经送去了京城,可为萧问又不肯告诉她在扬州究竟是要干些什么,便只能呆在扬州闲逛。好在扬州这几日热闹非常,可怎么费口舌萧问不愿陪她漫无目的的瞎逛。陆宁便自己在这里无聊或者去找城隍庙的老乞丐聊聊天,跟着老乞丐看看扬州景色,日子过可以说是过得十分惬意了。
扬州瘦西湖。
天色有些阴沉,湖水也有些浑浊。空气有带了些湿润,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渗出滴滴水珠,石板间的点点苔藓显得更加翠绿。扬州自然是美的,只是这天气却不适合游湖。
“你为什么非要今天出来?”萧问斜眼瞟了一眼将双手搭在栏杆上向远处眺望的姑娘道。今天她说要看看这扬州的景色,他还未开口便被她拖来了,这姑娘实在是力气太大,他连挣都挣不开。
“我从未见过江南的烟雨,自然是想来看看了。”陆宁朝他笑了笑,指了指远处的飞起的水鸟:“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这景色不美吗?”
萧问轻点了下头,扬州自己倒是来过许多次,只是还从未这般认真的欣赏过这扬州的烟雨。
陆宁转过身,将身子斜倚在栏杆上啧啧叹了两声:“只可惜呀我们家那个小丫头受不了这南方的潮湿,这才没两天就感冒了。”
萧问顿了顿,侧头问道:“我看碧儿姑娘瞳色与梁人有异,她是蒙古人?”
陆宁笑笑点了点头:“她是我打仗的时候捡回来的,我捡到她时她才六七岁,如今已经有七八年了吧。”
“那陆总兵也同意你把她带在身边吗?”萧问道。
陆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就因为她是蒙古人?烧杀抢掠的又不是她。”
萧问笑笑:“陆姑娘说的对,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陆宁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她从小便跟着我,我也算她半个娘了,她虽然是蒙古人却是我的亲人。我的刀剑只对准敌人,没有对着亲人的道理。”
“陆姑娘倒是豁达,失敬失敬。“萧问笑道。
陆宁得意地冲他笑了笑,也是对自己佩服地很,朝着萧问拱手道:“承让,承让。”
萧问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望向远处笼在水雾里的亭台楼榭。
半晌,雨丝已是纷纷落下。
“咱们回去吧。”陆宁侧身道。
“嗯。”萧问应了一声,二人便转身向官驿行去。
官驿离着湖不远,雨还未下大,二人便已回到驿站中。雨虽不大 ,可还是沾湿的衣袍,陆宁抖了抖肩上的水珠,走进院中。却只见一人身着侍卫服站在廊下,像是在等些什么人。
陆宁定睛看了这人两眼,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朝萧问拱手道:“大人。”
萧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拘礼。
赵元却并未起身,继续拱手禀道:“王直下狱了。”
萧问一愣,径直进了屋里,陆宁也随脚跟了进来。
赵元看了看萧问,又看了看陆宁,见她如此随意地就进了自家公子房中不免得有些诧异。
陆宁却毫不心虚地冲他咧嘴笑了笑。
萧问无奈叹了口气,抬了抬手道:“你说吧。”
赵元虽心下诧异,可萧问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说。
赵元略顿了顿道:“大人,信递上去之后,陛下大怒,连夜就将王直下了狱。其余的有关联的也全都查办了。“
陆宁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两日出门都没人跟着了,原来是后台倒了啊!”
赵元瞥了她一眼,接着看向萧问道;“还有,谭纶死了。”
萧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陆宁也是一惊,大跳起来道;“死了?怎么死的?被人杀的?”
赵元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谭纶他,他是自杀的。”
“自杀,为什么?”陆宁大声道:“他不是为了活命才将自己弄进大牢的吗?怎得现在还自杀了。”
“他将吃饭的碗砸碎了,藏起了碎片。牢头没防备他会自杀,便没在意,隔天早上再去查牢房,他便自己割喉死了。”
陆宁一愣,坐了下来,呆呆道:“死了,他废了那么大的劲,怎得就自己死了呢,我还答应采薇让她去见最后一面的,这不是失信于人吗…”
萧问眉间紧锁,他知道谭纶的罪是死罪,可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自杀。过了半晌道:“罢了。”
“公子,这是谭纶的遗笔。上面写着是给您的。”赵元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道。
陆宁也赶忙凑了过来,细细将这遗笔读了起来。
过了半晌,萧问轻轻放下信件,叹了口气,眉间尽是遗憾之色。
信中写道:王直邀谭纶去赴宴,谭纶得以见到往来信件。谭纶自知罪孽深重绝不可一错再错,便将这信偷了出来。可无奈山西粮草不济,谭纶即刻便要赴山西押运粮草,只得出了这个藏粮草的下策。如今王直入狱,山西百姓之忧已解,谭纶亦无所求,只求一死。
宦海浮沉,见过多少阴谋诡计,已经变得圆滑非常的谭纶,同时也是为民请命,不惜拿自己的前途当赌注的谭纶。这个看似矛盾的人在面对一群大人物的罪证时做出了最后的抉择:为民请命,决不妥协。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陆宁叹了口气道:“原来他从未想过会活着,只想让那些信公布于众罢了。”
“罢了,就这样吧,你写信让家里人代我去上柱香吧。”萧问淡淡道。
“ 是。”赵元拱手又道:“公子让我查的那个狱卒的事查清楚了,那狱卒的老婆原本是吴府的下人,出了府才嫁给了吴藩。两年前狱卒的女儿嫁给了吴藩府里管家的儿子。”
萧问一愣,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个人竟在兵部呆了两年,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还有其他的人和吴家有关系吗?”萧问道。
赵元摇了摇头:“目前还未查出来。”
陆宁听了他们说话,也是一愣,吃惊道:“你早就在查吴藩了啊。”
萧问瞟了她一眼,反而朝赵元道:“我信中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赵元点了点头,道:“公子,吴姑娘确实已经被吴藩接回府中了。吴藩府中还有一个养子叫吴风,不过据我们调查,吴藩对这个样子好像并不怎么样,甚至之前还让他去王直手下当差来着。“
陆宁愣了愣,一脸疑惑道:“什么吴姑娘?吴风又是谁?”
萧问并未回答,继续朝赵元道:“行了,你去吧,帮我留意张用府中的动向,有什么消息速来报我。”
赵元拱了拱手,领命退下。
陆宁听到此话,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沉声道:“你要查张用?”
萧问没有否认。
陆宁笑了笑:“怪不的你说要留在扬州有更重要的事,原来是这个。我帮你。”
萧问也笑了;“你能帮我什么?”
陆宁想了想,道:“我可以保护你呀。我可是你萧大人的专属保镖。”
“要钱吗?”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