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月天尘皎皎瞳目明镜般映出孟尧的眼角眉目,款款道”如若非得动心,我可保你不死。“
“不是,我是问你有没有······”孟尧急了,觉得这场对话双方压根儿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旁孟晓秋“腾”一声站了起来,曲着身儿,垂头摁腹,要死不活呻吟“师傅,我肚子痛。”
“哈?”孟尧一惊,连忙将注意力移到孟晓秋身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肚子痛?“
”可能,可能不胜酒力缘故。“孟晓秋咬牙艰难道。
”你这什么毛病?”孟尧一脸嫌弃,但还是托起自己徒弟匆匆离开姻缘殿。
“坚持一下,我带你去······“
”不用,我感觉好多了。“出了姻缘殿,孟晓秋连戏都懒得演了。
她基本可以断定月天尘喜欢的人是孟尧,无关乎哪句话,而是眼神。
特别是当月天尘单方看向孟尧时,眼底那不加掩饰爱慕宠溺,犹如实质。
她一时惊乱,压根儿不知如何是好,本能渴望就是让孟尧消失,让月天尘眼中不再倒映她的身影。
于是只能选择拉着孟尧一起离开。
天枭君这几日在人间寻萧冰阳,一筹莫展,沙乌正思忖着要不要来点非正规手段。
眼角一扫,无意撞见从姻缘殿出来一搀一扶的孟尧二人,神不知鬼不觉跟了上去。
最近他尤其关注幽冥动向,奈何地府鬼仙各个对天庭敌意匪浅,牙关紧得撬都撬不开。
沙乌在天庭示众的身份,是天君身旁的殿前护卫。散落在九重天各行各业的天枭军士卒也都有其示人的另一层身份。
所以天枭军这支天兵的存在,对于天庭百分之九十九神官而言,都是秘密。
萧冰阳在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后,重见阳光,不但自己留在了太师傅,也不准大白回山。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天没死,清晨山就再无宁日。
那个操长戟戴拳刀的男人,一定还在找自己。
更重要的是,时间再拖下去,孟尧随时都有可能知道。
萧冰阳并不确定孟尧会作何反应,但他已经决定,将孟尧从这件事中彻底摘出去了,一切终结于自己。
手中捏着那朵也不知是孟尧故意落下还是真忘记带走的彼岸花。
绮丽血红之色,映入他心底,熊熊燃烧。
天宫道场,孟尧还在纳闷孟晓秋这是什么毛病。
”不必了,师傅,真已无碍。“孟晓秋一再坚持自己已经好了。
孟尧恼火,蹙眉黑脸狠狠剐了孽徒一眼,质问”你不会故意的吧?“
孟晓秋抿了抿唇,满脸委屈,正欲开口。
只见孟尧突然面色一凝,目锐眉锋地望向远方。
孟晓秋熟识这一动作,那是当有事突发,且还是件坏事时,孟尧才会露出的表情。
”既然好了,就自己回地府,我去去就回。“
孟晓秋:”······“多么似曾相识的一幕,看来这次的事真的很急。
孟尧出了九重天,刚入人间界,便施展挪移术。
她记得萧冰阳曾因手抖多摘了一片花叶而愧疚自责。
那时为了逗趣,孟尧没有告诉萧冰阳,当最后一片花瓣凋落时,花梗上便会重新绽开新花。
生生不息,伴她而生,与她同亡。
所以,如若无事,萧冰阳绝不会闲得蛋疼摘花瓣玩儿。
孟尧使用挪移术,几乎转瞬,再次出现时,身处一处灯花千树,宝马雕车,笑语盈声的闹市之中。
扭头,于灯火阑珊处,瞧见白袍广袖,端得儒风雅气的萧冰阳,摇着手中檀香扇,风姿灼灼而又骚包无限地朝自己步步走来。
孟尧:“·····”今儿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
孟晓秋待得孟尧走远,利用乔妆术转而变成了师傅的模样。
沙乌随孟尧出九重天,因挪移术无法继续追踪,只得退而求其次,回来继续监视孟晓秋。
他师承上任神将莲织,要论跟踪潜伏技能,拿出来掂量,在这九重天也是排得号的。
别说孟晓秋,就连月天尘都没发现。
变妆后的孟晓秋,个头长了许多,与孟尧本尊一般无二。
月天尘见孟尧去而复返,开口第一句不是关心病号情况,而是邀孟尧与自己一道览阅人间界最新一批收录上来的祈福善信。
“尧儿有话要问仙人。”孟晓秋本就学不来孟尧的神韵,干脆直由本心,真情流露。
月天尘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眼底闪过一瞬疑惑。
他抬步上前,凑近孟尧,目光水一般温柔倾泻“问吧,尧儿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孟晓秋望着月天尘近在咫尺的眉眼,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电得滋滋作响,忘了呼吸,断了思考。
“你喜欢我吗?”或许是顶着他人皮囊缘故,孟晓秋这话问得特别顺,竟很有几分孟尧的不知羞风格。
月天尘那张不知何时由柔情转为淡漠的脸,未能出现任何孟晓秋意料中的神色。
欢喜,惊愕,怔愣都没有。
月天尘只是谦逊温文地朝孟晓秋礼貌一笑,后退几步,极尽疏离。
脚步很轻,却重重踩在孟晓秋胸口,令她窒息。
“尧儿从不唤我仙人,”月天尘怅然若失“她也不会说喜欢我,之前是我一时欢喜失了判断。所谓问情,问的不是她的情,而是你,对吧,晓秋?”
孟小秋眼中蒸腾的雾气,逐渐凝成泪珠,顺着孟尧挑翘的桃花眼角颤抖着滑落,楚楚惹人怜。
“如果尧儿喜欢我,这么多年我伴她身旁,以她性格不会事到如今才说。”月天尘避开视线不去看孟晓秋乔妆的脸。
孟晓秋听着月天辰尘一口一个“尧儿”唤得亲昵悱恻,而自己像个小丑一样,一丝不挂地被拆穿被拒绝被喂狗粮。
一时恼羞成怒,亢奋下急火攻心。
身体快于意识,纱袍下一只纸雀,腾翅而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朝月天尘飞去,触及目标一瞬化刃。
鲜血为红衣复染了层绮丽,月天尘不温不恼,面色如常。
孟晓秋大惊失色,好像刚刚动手的人不是她一样,跳着脚惊问“你为什么不接,你明明轻易就可以化解的。”
月天尘“我没有办法对着她的模样出手,即便知道你不是她。”
孟晓秋:“······“月天尘心中大概连一丝柔情都不愿分出来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殿外的沙乌从头至尾看戏看得精精有味,忙不迭回去给主子讲故事去了。
而对姻缘殿之事一无所知的孟尧,此刻正被萧冰阳拉着游戏人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伴生沙华是以我心头血浇灌而生。“
”知道,知道,“萧冰阳摇着折扇不以为意道”只此一次,人间的花灯节,很美的。“
他转身握住孟尧的手,与之五指相扣,莫名深情“你我相识,不负遇见,如这花灯般美好。”
孟尧:“······美好个屁。“
身后,一队龙车经过,鼓声淹没了孟尧的抗议。
要不是眼下正值夜幕降临,各色花灯实在美得令人炫目,孟尧大概肯定以及一定会瞬间闪人。
地府也到处是灯,但那阴森鬼怖的冥灯跟人间的花灯比起来,实在乏味单调得很,孟尧一时也来了兴致。
他们没在人群中,一路西行,渐渐听到了流水声。
姑娘们人人手中捧着荷花灯,沿路也都是卖花灯的商贩。
”公子,买荷灯吗,荷灯,和灯,和合美满。逐水而流,上达天河,下至冥泉,祈福寄愿很灵的。”
萧冰阳:“······”
一口气全买了,反正福多不坏事,眼下他人生最缺的就是福气与希望。
“你不写愿望放进去?”孟尧见别人都往灯里塞纸条。
“不写了,”萧冰阳扫了眼身旁成箩筐成箩筐的花灯,啧舌道“太多了写不完,心中默念就行。”
孟尧:“·····”
好几次有人上前问花灯,直接把他们当成了卖灯的。
终于放生完几箩筐荷灯后,萧冰阳心满意足地望着满河璀目扬起唇角。
摇曳的烛光连绵视野,如无尽灯带,似银河倾泻。
承载着无数美好期盼与心愿,驶向未知。
“开心了?”孟尧凝视着萧冰阳被河灯晕红的侧脸老妈子似的问。
萧冰阳轻轻“嗯”了一声“人间很美是不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孟尧强调“美”这个字。
相遇很美,人间很美,活着更美。
“吃吗?”孟尧真成老妈子了,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支糖人。
萧冰阳愣住了,他这辈子都没吃过糖人,小时候没人买,长大了也就不想尝试了。
“不吃?”孟尧捏着竹签晃了晃“不吃我吃了。”
谁知刚咬下一角,萧冰阳也一口咬了上来。
只不过他咬的不是孟尧手里的糖人,而是嘴里的。
“唔…”孟尧刚咬进嘴里还没热乎的糖人,被萧冰阳舌尖一卷带入自己口中。
孟尧:“……”
“怎么样,为师技艺如何?”萧冰阳舔着唇问。
孟尧一声不吭将手中糖人默默举到萧冰阳唇边,示意他吃。
萧冰阳摇头“想扳回局?”
一脸坏笑,甜得跟掺了蜜似的“偏不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