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变回鸟样儿,俺再替你接?“陆盏看到雨师醒来,握住她小腿骨节的手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目光闪躲了一下,掌心温度似有升高。
雨师:”······“你才鸟样儿,你全家鸟样儿。
就在这边俩人,一个双手不知往哪儿搁,一个双手犹豫要不要撤之时,大白突然又一阵“吱吱吱”起来。
声音不大,但非常急促。
“这是,魔兽?”雨师第一次见到大白,一时惊得方才那股莫名无措都忘了“魔兽有这么可爱的?”
“什么魔兽,这是俺从人间收来的爱宠。”陆盏护短道。
雨师心中咂摸“爱宠”一词,莫名感觉有些不爽。
大白抬起短腿,一个劲儿拼命往一旁趴地上休憩的穷奇身后指。
陆盏目光扫去,除了一地开着红花的麻藤,什么也没发现,皱眉道“大白白,你就不能安静会儿,等尧妹咂出来,一准收了你。”
大白全身软肉一缩,胡须直颤,大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看了陆盏一眼。
脚下偷摸摸朝穷奇趴着睡觉的方向挪去,却又不直接经过它,而是大大绕了一圈。
穷奇闭目的眼睛倏地睁开,双翼展翅,冲大白面目狰狞地吼了两声。
陆盏一个闪身跃至大白身前,扭头没好气道“干啥玩意儿啊你?找死吗?别以为四条腿的就是同类,多危险啊,知道不?”
大白被穷奇那一嗓子喉得全身白毛倒竖,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折腾了。
而此刻,穷奇身后,那瞧着毫不起眼的虬扎麻藤,悄然活了起来,缓缓移动藤条,游蛇般朝山下溜去。
大白其实并未听懂穷奇跟麻藤说了些什么,它只是觉得作为植物能跟动物对话很不寻常。
月天尘的灵脉运转,阴阳和合四十八周天告成,孟尧也终于彻底晕了过去,一头栽进身侧池中。
溅起的水花迷离了月天尘一双重又复归澄澈的皎皎明眸。
“尧儿!”月天尘惊呼,一伸手,袖中根根红线哧哧窜了出去,箍住孟尧腰身,指尖一抬,人已稳稳落入怀中。
触手衣服是干的,几颗晶莹碧透的水珠反重力地顺着纱袍往上攀滚,钻进胸前那处被鱼须捅过被刺毛扎过的地方。
月天尘这才发现孟尧衣服胸前位置破了个洞,他不是个没事爱往人胸前瞅的人,特别对方还是个姑娘。
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拉开了孟尧的衣襟,白皙秀欣的脖颈下是性感完美的锁骨,月天尘指间捏着孟尧衣襟的手顿了顿,眸底闪过波光,吸了口气,这才又继续往下。
然后目光猝然顿住,死死盯着亵衣上一圈又一圈新旧交叠的殷红血迹,那是心脏的位置。
目光猛然移向孟尧那张疲倦苍白的脸,他原以为大概是累的,没曾想竟受了致命伤。
孟尧全身上下连根指头都动不了,眼皮抬不起来,好想就这么睡过去。
突然鼻子闻到一缕淡淡草木味儿,紧接着下巴被扣住,不自觉张开嘴。舌尖碰到了什么清凉柔软的东西,经过喉咙流入身体。
孟尧:”······”唇上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温热的呼吸,乱了节奏的心跳。
不知怎地,突然就有了力气挣扎。
月天尘抓着孟尧手腕微一用力,哑声道”别动,喝下去,这水能疗伤。“
孟尧再度睁眼时,对上月天尘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只见他似笑非笑道“草木味儿的,不难喝。”
孟尧:“······”
闭目感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心中大喜,正欲叫其他人也进来一同疗伤,却见月天尘猝然起身,目光凌凌往洞外望去,寒声道”魔兽聚集了。“
“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上山时,在阵中动了手脚。”月天尘一边说一边纵身往洞外掠去,孟尧眉目森森紧随其后。
“吱吱吱······“,刚安分没多久的大白,突然抬起前爪,面朝山外拼命叫起来。
一直趴不远处瞌觉的穷奇,耳朵一竖,睁开了一双嗜血的眼睛。
陆盏与雨师对视一眼,眸底闪过惊悸。
”你带着这小子去找孟尧,“陆盏扶起躺地上一动不动的萧冰阳,望向大白,神色凝重道”还有它。“
雨师手握伞杖,拳头捏得”咯吱”响,铮声道”一起。“
”走,“陆盏看了眼一旁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穷奇,朝雨师晃了晃手中镜图,没头没脑说了句”英雄好汉,醉酒当歌。“
雨师见方才陆盏拿镜图吓唬穷奇,心下以为真能克魔兽,一咬牙架着萧冰阳转身往里山走去。
穷奇朝雨师离开的方向喉了两嗓子,陆盏又操回一口老汉音,皮笑肉不笑道“咋地?要比比是你先弄死他们,还是俺先收了你?”
穷奇不吭声,待雨师走远,突然阴测测道“来不及了,你们离不开这里了,我王不怕这画。”
说完,一转身,面朝天际,深深俯首。
陆盏:“······”他感觉到了危险,或有魔兽来临,但绝没想到这么多,黑压压一片。
借着穷奇俯首之际,正欲开溜,却发现双腿动不了。
“陆盏!”月天尘和孟尧的声音同时响起,身后跟着“吱”个不停的大白。
得亏雨师去寻他二人途中,半路撞见,否则,这俩路痴指不定得多拐多少个弯才能寻着地儿。
一个九天上神,一个地府冥神,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月天尘的锦红线拽不回陆盏,孟尧正欲上前,突然整个山顶震了一下。
只听穷奇毕恭毕敬一声“我王。”
陆盏发自五脏六腑的一声叹息,再次听到大白聒噪的“吱吱”声,隐约意识到先前自己忽略了什么。
心中隐痛难言。
“蠢货。”回应穷奇恭恭敬敬一句“我王”的,是一声怒吼,蕴含灵力台风过境般摧残了一地落花。
魔兽登顶,其中为首的“我王”,是一只肥圆肥圆,通体火红,四翼六腿,无目却能视,无嘴却能说,无耳却能听的怪兽。
无疑便是之前蛊雕嘴中,拘禁万兽之王犼的叛臣贼子浑沌了。
陆盏目光扫过眼前咫尺之遥的巨型怪兽们,感觉自己就像大象脚下的一只蚂蚁。
血月之光打在它们狰狞面孔上,嗜血獠牙仿佛下一秒就会搅碎自己的脑袋。
瞬间先前还如梦似幻的桃源,眼下成了地狱无间。
他是想当英雄的,可惜额间冷汗不归他管,属于生理现象。
月天尘的锦红线拿陆盏没办法,转而掉头捆住他手中的镜图。
穷奇一声惊呼“我王,那是昊天君的那啥山河图。”
“什么山河图,不过是个普通法器罢了。”一个不仅能讲人语,连声音语气都非常到位的九头蛇兽道。
“就算真是山河社稷图,又能奈我王何?何况今日昊天君不在。”
孟尧:“……”果然,骨雕是只傻雕,为什么人家别的魔兽一个个的都会说人话。
穷奇心有不甘地望向浑沌,企图想得一个求证。
“蠢货。”结果又只得了老大这一句评价。
浑沌那肥圆得只见其身,不见其头,当然,也可能压根就没有头的躯体气得一抖。
“确实够蠢的,“月天尘冷不防火上浇油道”还自称什么著名上古神兽,魔兽界第一战兽,哼,牙都要笑掉了。“
孟尧原本一心都在思量,怎么个法子才能把陆盏弄过来,结果被月天尘这突如其来好似变了个人的尖刻,辛辣语气给惊呆了,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身旁站的是凌霄殿上,视万物为刍狗的昊天君呢。
穷奇恼羞勃然“你找死。”
既然不敢往自家老大身上泻火,就逮着撞枪口的解气好了。
月天尘凉凉道“你要真聪明,随便弄个什么泉水忽悠我们一下,自己等待增援即可,也不至搞得现在,那一池的生命源泉捏在我们手中。“
”什么意思?“浑沌没鼻没眼也不知道从哪儿发出的声音。
”意思就是,我们的人现在就守在池边“孟尧伤口愈合,气色回归,优美润泽的性感长腿,袅袅上前一步,佻着眉眼似笑非笑道”和气一点,我们好,你们好,那珍贵的生命源泉也会很好。”
穷奇大脑内“咔嚓”一声,怒火烧灭了理智,抬起一抓就朝陆盏脑袋瓜拍去。
陆盏双腿动不了,认命地合上双眼,摸了把腰间酒葫芦,唇角扬起一弯自认为有点帅的弧。
“别,”一只无比硕大的人手与月天尘的锦红线几乎同时,一并止住了穷奇攻击利爪。
“这样不够绝望。“只听那羊身人面,眼睛长腋下的怪兽阴测测道。
陆盏脚下是个小阵,月天尘本来打算激怒穷奇契机破了它的,眼下计划泡汤了。
“饕餮说得对,“方才那九头蛇饶有趣味插画话“听说他们做人的,最在乎身边同伴了。”
“那得看什么人,“一只通体炭黑,形如猿猴的魔兽冷哼道”那个穿黄衣服的家伙,比我们魔兽还魔。“
”君者无情。“浑沌想起自己曾与昊天君的一战,佩服其人无情,忌惮其人强大。
孟尧与月天尘并肩而立,两人单薄的身影此刻在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魔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