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大白哧溜一下窜出,围着月天尘叫唤起来。
月天辰尘垂眸扫了它一眼,淡淡道“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于是,大白放下两只高高抬起的前腿,乖乖不吭声了。
陆盏:“······”我都还听不懂它的话。
雨师:“······”果然长得好看的智商就是不一样。
“姓萧的真不会死?”雨师追着月天尘来到案边,压低声道。
月天尘执笔在白纸上落下一行字“他的计划就是死。“
雨师:”······”
“那你刚刚。“
”我没说谎啊。“月天尘扭头,明眸照心,一脸无辜。
雨师:”·····“可怜的大白。
打发了两人一鼠,月天尘再次打开镜图,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心上人的怒火。
”莫染这破图倒还真有几分意思,先前萧冰阳被关妙有境,所现之所,是他的老巢清晨山。“孟尧感知有人入画,不用猜也知是月天尘。
”画仙说妙有境会呈现人心底思念深重之所。“月天尘环顾四周。
到处幽幽红笼,血丽花红,乍一看是地府没错,可望乡台却不是如今的望乡台,而叫”驱忘台“。孟婆庄也不是如今的孟婆庄,而叫”孟婆神殿“。
一切布置都是数百年前,前任孟婆神也就是孟尧娘亲在时的样子。
孟尧坐在驱忘台的梯架上,侧身胳膊肘抵在扶栏上,晃着两条裸露的性感大长腿,幽幽道“人死不能复生,思念有什么用。”
“镜图之事我问了画仙人,表面上,是天君要借镜图一用,她自己一时着急忘却知会于你,直接召唤了法器。”
“实际呢?”孟尧手托腮,拉着长长的声调问得漫不经心。
“实际一听便知说谎,表情倒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大概只是碍于君威口不能言实罢了。”
“想也是,“孟尧哼道”若她真有这般能力,当初就不用去玉清殿找雷尊告沙乌的状了。”
“所以,“月天尘顿了顿,谨慎道”很可能是内鬼。“
“与你无关。”孟尧知道月天尘口中内鬼指谁,此情此景,那些放心里的人,离开的永远离开了,没离开的也都正在离开。
突然胸口就堵得慌,难受得窒息,想把自己埋起来,醉一场或者睡一觉。
“还生气?”月天尘听出孟尧语气不佳,言语中带着丝宠溺问。
“我说不生气,你会放我出去吗?”孟尧明明没喝酒,眼神却有人自醉的感觉。
“不会。”月天尘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过,如果你非要出去,可以打败我,然后毁了镜图。”
孟尧一怔,她是可以毁了镜图,也可以打败月天尘,因为她相信月天尘不会跟自己拼命。
可是,然后呢?去给萧冰阳收尸?或者运气好,还能来得及见最后一面,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尸体?
没有魔兽界一行,昊天君或许还能顾及脸面,不愿先捅破窗户纸,只在暗地里作妖。
可如今,大家心知肚明,雷尊若再干预,就是明面儿上与昊天君对立,拉整个雷部下水,后果不容小觑。
月天尘看着孟尧那像被吸干精气神般愁眉耷眼的模样,叹息道“该来的总会来,五百年前你是怎么释怀的,如今就怎么释怀,一个师傅,一个徒弟,总归大不过娘亲。”
孟尧抬手指了指周遭,苦笑“你看我释怀了吗?”
月天尘:“······”
“也不是毫无把握,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犼对萧冰阳说的话,你知道多少?“孟尧突然神色一凛。
”知道一点点,不过,我赞成他的选择,对你保密。”
孟尧:“······”
“这场斗争无疑将是漫长而煎熬的,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嘭“一声,孟尧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钻心的一瞬剧痛。
月天尘重重咬音的一个”我“字,像凉夜中手捧的一杯暖茶,温度迅速传递到心坎。
孟晓秋是背叛了自己,可雨师明明胆小得要死,还是跟着自己奈何桥上走了一遭。
人一旦总死盯着失去,不经意间就把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一并忽略掉了。
孟尧在镜图中独自呆了两日,情绪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是出来后起了后反应,不愿回去,赖在姻缘殿,喝空了月天尘的私藏。
对受秦广王之命,前来寻她回地府的孟晓秋耍无赖道”是天尘要我留下来陪他的。“
声音酥骨挠心,语气极尽暧昧,边说身体还边扭动一个劲儿地直往月天尘怀里钻。
孟晓秋:”······“心知,孟尧这是怀疑自己了,故意膈因人。
可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却仍无法对眼前画面平心待之,因为孟尧秋知道月天尘并非故意。
秦广王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对自己答应昊天君将萧冰阳以活体封入九幽一事,感到愧疚。加之先前研习禁术一事,怎么算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落在孟尧手中。
一次两次召不回人,见望乡台下投胎鬼魂秩序井然,迷魂汤存量也足,暂时也就随孟尧去了,懒得再管。
陆盏大清早抱着自己的酒葫芦,乐颠颠来姻缘殿找孟尧。
说自己早起发现葫芦有了金身相,去法器部一验,道仙人说有望通过证道测试。
“尧妹咂,你那无情泪何时给俺,俺可是为你差点搭上性命。”陆盏整个人乐得眉开眼笑,迫不及待问孟尧道。
“你可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的酒。”孟尧把玩着手中酒杯懒洋洋道。
“哎,”陆盏急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答应俺的。”
尧水蛇腰扭了扭,从美人塌上起身,泼墨云鬓不束一簪倾泻而下,整个人看上去十二万分的随意。
抬眸扫了眼陆盏那仍旧带着几分苍白色的脸,终于答应了。
于是,陆盏第一次看到什么叫真正的“美人落泪”。
只见孟尧缓缓闭目,双手掌心交叠摁在胸口心脏位置,表情虔诚而哀伤,静默不语,岿然不动。
半晌,乌浓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两下,随即睁眼,掌心一翻,一颗晶莹剔透豆粒般大小的水珠出现在陆盏面前。
陆展:“······”这,确定是液体?确定是眼泪?确定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
刚伸手去接,“不对。”孟尧突然肃声,刷一下收回手。
陆盏:“······”吓得当场愣住。
“下次再给你。”孟尧腾地起身,头发都来不及束簪,旋身凌空而起,飞出殿外,身影一闪消失在陆盏目光所及的一方苍穹之下。
陆盏:”······“
气得直跳脚,讲话口音都没了 ”不带这么耍赖的,你这人,堂堂幽冥孟婆神,怎么言而无信呢?”
月天尘在外殿听见陆盏不忿的鬼叫,好奇进来一探究竟。
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将手上以前积压的陈年旧务都重新处理了一遍。
理论上说神仙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依然维持得住生命,但很多时候生存跟生活是两码事,当然吃喝玩乐睡觉觉才更舒坦啊。
但月天尘却放弃生活选择生存,主要是因为他一时无法面对,同处一个屋檐下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孟尧,只能找借口,独自勤务。
孟尧手心紧紧攥着无情泪,面色凝重,眉宇沉沉压了下来。并非她多心,不论色泽,气味,还是触感,都确确实实与平时不同。
无情泪,并非眼泪本身无情,而是为主人无法动情而感伤垂泪。
孟尧刚出天界入幽冥,便施展挪移术,转瞬回到孟婆庄。
她这几日迟迟赖姻缘殿不走,只因一时无法面对萧冰阳的离开。
想到此刻他就在自己脚下,幽冥地府最深处,无间地狱深渊里,脚就像踩在了荆棘之上,棘刺钻心扎进心脏。
”师傅?“孟晓秋冷不防撞见多日未归的孟尧,一双杏眼瞪得铜铃大。
孟尧揣着一颗突突直往嗓子眼儿外跳的心,着急忙慌回来准备熬制迷魂汤,见着孟晓得秋下意识就打住了。
“去帮为师给十殿送几瓶酒去,再不送,人家可就急了。”孟尧故意支开孟晓秋。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做实验,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屋内,一顿捣鼓。
悲催的是,不必品,数百年的经验,使得孟尧对孟婆汤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敏锐得很。
当场五雷轰顶,没了无情泪,于她而言,不仅神职不保,而且小命要完。
孟尧千不愿万不愿萧冰阳入九幽,但却也从没想过要进去陪他。
一时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下意识就要去找月天尘。
“师傅,你去哪儿?”刚从轮转王那儿送酒回来的孟晓秋,眼见孟尧失一副魂落魄模样,又要外出,急忙追上去问。
孟尧不理,孟晓秋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一并出了地府。
孟尧神思混乱,一时无察,等发现自己身后跟着孟晓秋时,回身一掌,毫不犹豫击向对方。
孟晓秋一声闷哼,唇角沁出血迹。
孟尧冷冷道”你走吧,去找阎王换个差事,或者昊天君许了你什么好处,自去做你的天神,我孟婆庄留不下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