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萧冰阳闷哼一声,孟尧乘他恍惚之际咬了对方一口,将自己舌头灵巧地送了进去。
萧冰阳:“······”什么鬼,这该是老子的戏份吧。
不错,薄清,微凉,柔软,啃起来带劲。
孟尧在心里默默给萧冰阳的唇瓣打分,表示满意。
萧冰阳恼羞成怒,本该扣住孟尧后脑勺的手,折了个方向,直接摸上了她的前襟,从雪白的鹅颈一路而下。
孟尧不自觉放松身体,她想,难得我们互不讨厌这份亲密,就彼此温暖好了。
荒凉寂赖的芥子空间中,一棵光秃的老枯木见证了这一对璧人的交颈悱恻。
不知过了多久,四片唇瓣分开,孟尧得意地翘起唇角“这才叫吻。“
萧冰阳咂了咂嘴,表示赞同,心里却不是很高兴,怏怏不快道“徒儿这是熟能生巧?”
孟尧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像只吃饱餍足的猫“还行吧。”
萧冰阳被她这不以为意的态度,轻描淡写的语气堵塞了心肺,面色一瞬冷了下来。
虽然并不想刚温存完就板起一张臭脸,活像个渣男。
奈何没办法,人生第一次体会,飞醋是什么感觉。
又不好一本正经质问孟尧,毕竟他们只是接了个吻而已,或许,在孟尧看来这非常单纯。
于是萧冰阳只得暂时将这份不快压在心底。
娟秀的羽眉,雅致的薄唇,流畅的骨线,整体勾勒出一张入画的面庞。
使得那“鬼眼”搁其脸上,不仅不觉惊怖,反倒越瞧越有种空灵禁欲之感。
孟尧觉得好笑,凑近萧冰阳耳畔吹了口气,佻谑道”羞了?”
萧冰阳:“······”
回来清晨山时,与走那日相比已经是次日傍晚。
萧冰阳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当时走的匆忙。
双脚离地正欲腾空,突然被一把长戟拦住了去路。
萧冰阳:“……”又他妈哪家商匪要绑架,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抬头望去,只见一银袍及膝,兜帽遮脸的家伙不动如山立在自己面前。
二话不说又是一戟扫来,力道准头皆奔着致命而来。
萧冰阳勉力避开,宏声问“阁下何人,有事说事。”
“无事,索命。”兜帽里传出男声。
萧冰阳:“······”
“为何?”
“不为何。”
“所求?”
“无所求。”
萧冰阳恼了,掸了掸衣袍,决定不再废话,打趴下再说。
“还有一人呢?”突然,银袍人冷不丁问。
“什么还有一人?”萧冰阳警觉起来。
“轮生术传承者,轮生们第十一代门主。”
短短一句话,字字如针扎在萧冰阳极度敏感部位。
寒声问“你怎么知道?”
银袍人不答,继续问“他在哪儿?”
萧冰阳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回答我了吗?”
银袍人一怔,似乎觉得有道理“主子告诉我的。”
这是回了萧冰阳上句“你怎么知道的”提问。
萧冰阳点头“很好,那么我也回答你,她不在清晨山,眼下,以后都不会在。”
萧冰阳顿了顿,继续自己的第二个问题“你主子谁?”
银袍人沉默片刻,道“那他在何处?”
萧冰阳:“······”这天没法聊。
“我不会告诉你我主人是谁,虽然或许告诉你也无妨,但我依旧选择不说。“
萧冰阳:”······“
银袍人再次操长戟袭来,萧冰阳运起全身灵力闪退“让我猜猜,你,是个神仙。”
长戟顿住,对方隐没在兜帽下的面容,神色几变。
萧冰阳睁开眼,一双茫茫白目,内里却像汹涌着什么澎湃暗潮般。
面目森森,凌然质问”你的主人是谁?昊天君?雷尊?还是那幽冥地府的秦广王?“
银袍人收了长戟,他连出三戟都没能刺中萧冰阳,既已被识破身份,便不再隐藏。
“你们目的不在杀我,而是送我入九幽,对不对?历代轮生门门主,所有传承轮生术者,是我们身上有什么秘密还是轮生术本身的秘密,亦或者,是九幽的秘密?而我们只是其中的必要条件。”
银袍人隐没在兜帽下的一双炯目定定打量萧冰阳“你不该知道这么多,这很奇怪,下一任传承者在哪里?”
“我不该知道?”萧冰阳勾唇,笑得面目疮痍,铮声问“我不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你们贵为神明,丧尽天良,草菅人命。还是不该知道你们假以天道,妄图颠覆乾坤。”
他怀中揣着孟尧的那朵伴生沙华,但此刻,萧冰阳已然决定,不必再用。
真相,已窥得七七八八,这不是孟尧能抗衡的力量,更不是他一介凡夫能抗衡的力量。
眼下,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不过即便如此,一切依旧尚未结束,入深渊,寻鹏程,问天道。
既然这是一个设好的局,萧冰阳倒是很想知道,自己这个饵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以赴死之姿缓缓举起物哀。
银袍人轻叹一声“负隅顽抗没有意义。”
萧冰阳抬手,拇指抹掉下巴处由唇角流下的血迹,轻狂桀笑“战死不算死,我有自己的道。”
银袍人不屑“死人没有道。”
“所以我说,战死不算死。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打败我。”
银袍人:“······”
笛声响起,这是萧冰阳有生之年第二次吹奏弑神,也差不多应该是最后一次。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孟尧的脸,浮现清晨山上一草一木,浮现大白圆溜溜的黑眼睛。
救过的人,喝过的酒,装的逼,扯过的谎······以及胸怀过的天下,悲悯过的世人······
这二十年,一半笃定而匆忙,一半颓丧而倔强。
原本以为拥抱可以温暖,亲吻不留遗憾,可到头来发现,其实想要的还很多,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银袍人不慌不忙,长袖中伸出一双戴拳刀的手,从容地在胸前结了个印。
萧冰阳知道自己没有胜算,眼前之人修为更甚孟尧,且有备待之。
清晨山下这一场死战,笛音隐隐传到了山顶。
几个时辰前刚从太师府乘轿回来的大白,此刻支着后腿,举起两只粉肉垫的前爪奋力拍门。
动物的五感很多时候比人更敏锐,它听到了笛音,尽管曲调不同,但无疑是萧冰阳。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拍啥子拍,俺是酿酒,又不刨你嘎后院,咋这小气捏。俺瞅你这小鼠怪灵气的,要不跟俺一道云游修仙得嘞。”
说话之人,身背酒葫芦,留着山羊胡,大咧咧敞着衣襟。
正是之前被孟尧委命,扛着萧冰阳去揭布告送官的陆盏。
酒仙大人,云游四海,途径东羡国,偶发灵感,急需高山之泉入酒,便就近直奔清晨山而来。
被恰巧回山的大白逮了个正着。
大白“吱吱吱”的鼠叫声,从最初的不悦,火冒,急转为眼下的暴怒,勃然。
陆盏无奈,走近嚷道”咋得了,咋这闹腾,俺都已经······“
没等他一句话完,门刚开一缝,大白一溜烟儿就钻了出去,直奔山下。
陆盏:“······”莫不是山下有啥好吃的?
下到半山腰,陆盏那颗终日被美酒浸泡得一晃作响的脑袋,陡然灵台一清。
目露精光,遥遥望向山下。
与此同时,银袍人同样眉目一凛,松开手,无视萧冰阳的笛音,拳刀直取咽喉,意在秒杀。
杀一个是一个,回去好交差。
萧冰阳已经站立不稳了,他听不见声音,身体里像是血管在根根爆裂。
只一双眼睛勉强还能视物。
他望见那索命的拳刀,直冲自己而来,笛曲转换,一声锵响,震飞了整座清晨山的鸟雀。
刀尖刺在灵符上,如掷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 天穹咒。”萧冰阳咬牙吐出三个字后,眼前彻底黑了下去,身子一软,双膝着地而跪。
一只透明的倒扣天钟将他整个人罩了起来,其上符文攒动。
如此短时间内变曲,还是由弑神变天穹,萧冰阳这本就快不行了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唉,你,你不就是那天那个。”突然出现的陆盏,对上萧冰阳那张超具识别性的俊脸,很自然就认出来他。
银袍人没想到萧冰阳人都快气绝了,单凭精神力竟做到了这地步。
他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慢手慢脚了,心有不甘,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暂退。
极少失手的天枭军神将,一路思忖着回天庭该怎么跟自己主子交差。
他想起前任神将莲织,出任务百发百中,忧思自己会不会被撤职。
该怎么实话实说的同时又尽可能不着痕迹地表达此次任务失败乃不可抗力原因。
半路杀出个醉酒天神。
谁知昊天君听完全程,面色呈直线上升状暖和起来,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有趣。”他放下手中卷轴,单边唇角斜勾起冷血一笑。
“或许,先前那些失败的魂魄,缺的就是这般强大精神力。他们失了信仰,抛却了道心。圣洁的灵魂永远不会迷失自己的道,因为天道亦是己道。”
“天道亦己道”,沙乌在心中默默重复这句话,觉得自己主子酷毙了。
历代天枭军都是个神奇的存在,不辨是非,只衷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