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王扭头看向昊天君,面容凛峻,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顿不卑不亢道“天君,得罪了。”
楚江王上前一步与轮转王并排而立,同时十大阴帅之一的牛头也上前一步,紧接着是其他几位阎王。
白无常谢必安半拉半扯地拽着黑无常上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我信孟婆大人。”
阴兵鬼差们纷纷操起武器,只要有一个阴帅站出来带头,他们便找到了理由。
五盗将军翻着眼皮瞟了鬼王一眼,胳膊肘捣了一下夜游神,夜游神顺道拉上了一旁做发呆状的日游神,三人一并上前。
紧接着判官,辅戒也都站了出来,连作为幽冥神中地位最特殊的判官都表了态,孟尧提着的一颗心稍有平复。
”天君真会选日子,一切都跟算计好似的。”鬼王依旧搁那儿一动不动,脚跟像钉了钉子似的,只是说出口的话使昊天君心头阴云又浓了一层。
”你可以这么认为,“昊天君收势,撤了对秦广王的钳制,后退几步,扭头对萧冰阳命令道“让你的那些厄鬼朋友继续陪各位冥神吧,玩到再也没人有力气站出来为止。”
孟尧动了动眼皮,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投向萧冰阳,经过方才那一阵大的情绪波动后,她连回光返照的那点力气都用完了。
而萧冰阳此刻看起来也没比她好多少,整个人彻底蜷缩成一团。
烛伊悄悄为他把了脉,情况很不乐观,生命体征逐渐减弱。
萧冰阳自封听感,对昊天君的指令毫无反应。
烛伊激动得心跳都漏拍了,还以为心蛊已除呢,不曾想竟是这般玩笑似的方法。
“天君,情况不妙,”烛伊连忙圆起场来,愁眉锁眼道“脉相微弱,五感失敏,现已神智不清。”
”神智不清?“昊天君嘴角扬起一道弯弧,很难想象那样一张五官完美无缺的脸,笑起来给人感觉与魔鬼无二。
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本已经打算放弃的棋子,如今奇迹般成了,昊天君觉得这是天意,天意让他生而高贵,天意要他成为这六界真正的主人。
既然天意如此,那自己便自顾一往无前,千年前那次他做好了万全准备,结果被自家窝里横了一脚,如今,他自以为自己有底气选择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然而,萧冰阳的反应却让昊天君内心竟生慌乱,控制不住想来一场彻底的血洗屠杀来安抚自己。
他不允许,不允许再有人背叛自己,特别是萧冰阳这枚压了重注的棋子。
“那,这样,会不会清醒一点?“昊天君话落同时,孟尧甚至都来不及意识到自己身体突然飞起的事,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感受大口呼吸的畅快了。
昊天君一手高高抬起,掐着孟尧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悬空拎了起来。
”尧儿!“月天尘的锦红线晚了一步,还未触及昊天君周身范围就被弹了回去,只得跪地恳求“天君开恩。”
昊天君不理他,只目光冷冷看向萧冰阳,萧冰阳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烛伊借把脉的动作给按了下去,耳畔一热“你会死的。”
萧冰阳不悦地甩开烛伊的手,那股不悦中夹杂一股谴责。
先前虽然听不见,但萧冰阳的视线却从未彻底离开过孟尧,时不时扫上一眼,确认对方还活着。
“我去,你继续堵着耳朵,能拖一时是一时。”烛伊知道萧冰阳不悦的原因,她自己也后悔得牙疼,先前在皇极殿瞎出什么馊主意。
昊天君一时不查,瞎猫撞死耗,竟真让萧冰阳找到了一个天大漏洞,更神奇的是“堵耳朵”这招它竟真能有效,烛伊哭笑不得,虽不治本,但治标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这里有我,你们去帮孟婆神。“轮转王见孟尧被昊天君悬空扼喉,顿时慌了。
只是这下,连楚江王都犹豫了,孟尧身份与秦广王不同,他们为护秦广王不惜与昊天君为敌,是因为秦广王不是他秦广王本身,他是幽冥之主,代表整个幽冥存亡。
而孟尧,只是个小小孟婆神,别说与天君为敌,就是昊天君一个不顺眼,管幽冥要了孟尧,也不是不可以的事,这一事实,在场人心知肚明。
包括轮转王,所以他一嗓子吼出后,不自觉陷入了沉默。
昊天君还未正式宣战,这个头,幽冥地府除了秦广王谁都不敢挑,毕竟后果太过沉重。
时间每一秒都被拉得尤为漫长,月天尘跪地的身影僵成了雕塑,十指深深掐入地下,断甲处渗出血迹。
陆盏再没心没肺此刻也慌了,只能攥着拳头等月天尘的反应,期待他的抉择。
说抉择其实是好听了些,现实是他们根本没有选择。
”天,天君,”孟尧双手扒着昊天君手臂,涨红着脸,艰难喘息道“男女授受不清。”
昊天君拇指在孟尧脖颈处摩挲了两下,阴阴一笑”你为何人留清白?什么时候万花丛中过的孟婆神也开始在意这些了。“
孟尧:“······”这人质看来是当定了。
就在昊天君与孟尧对话时,烛伊偷偷往萧冰阳嘴里塞了颗丹丸“吞下去,可以稍缓痛苦。眼下你已无路可退,只能跟心蛊熬,看谁先熬死谁。这场赌,是你的生死博,亦是我们大家的生死博。”
“别,你不行······”萧冰阳一手抓空,来不及阻止,烛伊人已起身,胸前厄鬼留下的狰狞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金甲生生被掏了个洞。
经过月天尘身旁,烛伊有预感般手臂一沉,月天尘抓着她的手腕缓缓起身,用力往后一扯,哑声道“不关精灵界的事。”
“不是精灵界,是我自己,她曾是救我出魔兽界的人之一。”烛伊有些留恋地深深看了眼月天尘,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谁也不确定,下一秒谁会离开,烛伊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像月天尘这般美好的人,应该永远活着,要不然这世间该多无趣。
真真情人眼里出西施,月天尘是唯一一个让烛伊不自觉产生这种想法的人,即便她面前还站着一个乍一眼,更为打眼的昊天君。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月下仙人。”昊天君无视月天尘眼底的寒意戏谑道,继而又转向烛伊“你是有多想不开,为了一个情敌与吾反目。”
烛伊直视昊天君那双生来寡情的双眸,诚挚道“爱一个人就要爱他所爱的全部,包括情敌。”
昊天君:“……”人跟人的区别真是比人跟狗都大。
陆盏:“……”这妹子戏演得真过。
“天君,今日,我只是想救自己喜欢的人,其余纷争不在小神考虑范围之内,冒犯之处还请天君恕罪。”
昊天君瞄了眼自己手腕上突然出现的锦红线,以及月天尘上来就开大阵的起势手印,一袭红衣,猎猎作响,满头银丝无风自扬。
于是掐着孟尧脖颈的五指不自觉越发用力,森然一笑“那就比一比,谁的速度更快。”
“不,别,你们…”孟尧一张俏脸逐渐由红转紫,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起来。
虽然很感动,但不得不承认,这群家伙简直就是来催命的,本来她预感昊天君不至于这会儿就真要了自己这个人质的命,可眼下这突然加重的力道还真有点说不准。
孟尧使尽全身力气也挣不开昊天君那双铁钳似的大手,死亡气息如周遭空气般,一点一滴流进她的身体。
那种感觉比一刀毙命来得煎熬太多。
对面烛伊身影突然凭空“消失”,昊天君做了件非常符合他性格,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的事情。
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将手中美人当成了锤子使,孟尧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一声闷哼之后,烛伊化作人形重重摔落在地,本就来不及愈合的伤口再次血崩。
昊天君看都没看一眼烛伊,侧身一掌推出,无数闪着幽蓝微光针一般大小的冰刺瞬间化作粉末。
“蚀蓝。”昊天君抬眸看向偷袭者的目光,比那冰刺上的蚀蓝剧毒还要毒上几分。
陆盏:“……”果然偷袭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像个笑话。
“酒仙,吾对你一直不薄,怎么你也要做那风流鬼?”
“天君恕……”陆盏一句话未及完,突然感觉周遭空气动荡了一下,眼前黑影一闪,下一秒昊天君手中挟持的孟尧奇迹般不见了。
陆盏:“……”我去,谁?这么能耐?
萧冰阳一手抱住孟尧,一手抬掌破了阿鼻地狱的结界。
“带她走,其余交给我。”
月天尘急忙收阵,他看不太清萧冰阳兜帽下的那张脸,但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尽管颤得厉害,但确实热人是清醒的。
孟尧不止一次说过,萧冰阳没有完全失去自我。月天尘一直不信,或许不是他不愿相信萧冰阳,而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怀疑昊天君。
“走啊。”萧冰阳话说得很酷,语气却听着酷不起来,哆嗦着颤音,一嗓子吼出去,身形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