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还是咱演吗？”马扎上一个穿着大褂的小伙子问。
“啊对。”他对面另一个穿着同款大褂的人回答，他指了指旁边的门帘子：“明儿饼哥和四哥要去北展，咱俩临时攒个底。”
那小伙子一听，整个人瘫在了后方的墙上，整个人委屈巴巴的：“我明天本来想去买鞋的……”
旁边人给了他肩膀一巴掌：“就知道买鞋，那工资扣得就剩个底儿还买！”
“哎呀师哥——”小伙子扭着身子耍赖：“没钱了不还有你么，求求你了师哥陪我去买鞋吧——”
旁边那人翻了个白眼，正待说话，旁边帘子一下掀开，露出来个脑袋，这一嗓子，窜出一股子咋呼劲儿：“张九龄王九龙，你俩上来吧！”
“来了队长！”
“来了队长！”
他们两人条件反射地应到。
随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底下爆出一阵欢呼掌声：“好——！”
这是个什么地方？
它装修得复古，正中间一方比地面高出半米左右的台子，台子周围低低一圈雕花木栏杆，左右两边各一个两人合抱的红漆柱子，上面各盘着一条金漆的五爪金龙。左右两块墙面贴着黄布，垂下两面同色的绣花帘子，中间则是大块红布，四角铺着大片云纹，连天花板都是一块块仿清朝蓝底莲花图拼成的。
台子底下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排木制的大长方桌官帽椅，再抬头一看，台子上方正中央一块靛蓝的匾额，从左到右三个描金大字——德云社。
侧边帘子掀开，刚刚闲聊的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台，都是一身浅蓝色大褂，他们俩在那大高个儿身边站定，大高个儿抬起胳膊招招手：“来都往前站站，让底下观众看看俩小伙子，年轻，帅气！”
他朝底下挤挤眼睛：“听说他们俩最近很红啊，好多小姑娘就为看他俩来的，是不是啊？”
“是——！”底下一群女孩子大声喊着回答。
“嚯！看看那些女生都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跺脚的呢！”大高个儿朝底下虚虚一指，学着台下女生抬起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扭着腰娇嗔地跺跺脚，捏着声音道：“是～”
他身边的男人抖抖身子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说烧饼你恶不恶心啊，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儿还学人家小姑娘！”
烧饼——那个大高个儿，刻意扭着身子往那男人身边凑：“哎呀曹鹤阳你讨厌，怎么这么说人家啦～”
曹鹤阳受不了似的伸手一推：“我去你的能不能别恶心我，赶紧的介绍，人家等半天了。”
“这还用介绍吗，你看看底下都是为他们俩来的！你们有不认识他俩的吗？”烧饼问。
“没有！”小姑娘们马上回应。
烧饼立马就笑了，对着曹鹤阳得意地说：“诶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他们俩现在都红的不要不要的，看看这排场！”
曹鹤阳一手扶着桌子，身子微微一仰，扬着下巴道：“你管人家呢，赶紧的。”
“行了啊不闹了。”烧饼转回身子面对观众，试图捡起队长的威严：“您各位或许有第一次来的，眼生的，正经给各位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两位。”
烧饼指着离他最近的年轻人：“张九龄，别看他长得嫩啊，确实人家也才二十四岁。但是！这可是我们德云社九字科的大师兄，我的师弟，就是长得黑点儿，相声说得不错。”
张九龄赶忙上前鞠了一躬：“入门早晚，都是入门早晚，饼哥捧了，我们进步的空间还很大，还是要向您多学习。”
他直起身，顺毛刘海乖乖地待在额前，稍稍剃了鬓角，侧边打薄，配着他颊边的婴儿肥竟然也不显幼稚，反倒有些英气，穿着大褂更衬得他背挺肩直的，看着正气十足。
“这是王九龙。”烧饼又指指站张九龄旁边的另一个少年，手绕过去拍拍他肩膀：“这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白的啊，站他搭档身边一比都快反光了！挺努力一小孩儿，也是我们九字科的相声演员，也是我师弟，相声也说得不错。”
王九龙也上前鞠了一躬，少年看着乖乖巧巧的，身形虽然高大，笑起来却甜兮兮的，皮肤白得在舞台光下都要反光，眉眼都弯起来：“我们还年轻，年轻，多向饼哥学习。”
“行，我们都努力。叫你俩上来了，给观众展示个什么吧。”烧饼拉着曹鹤阳往边上，撤到最左边，桌子旁边的麦克风那儿，把场子腾给了两个年轻人。
张九龄往左几步走到了桌子右边，逗哏的位置上，王九龙则是往桌子里一站，侧着头，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张九龄身上，关切又专注。
关注逗哏的一举一动是捧哏的工作，而看着张九龄的举手投足是王九龙的习惯，从入科开始他就喜欢跟在张九龄的身后，吃饭睡觉都要粘着，小时候他最喜欢看师哥的背影，搭档之后喜欢看师哥的侧颜。
“这个……感谢我们五队的队长烧饼，饼哥，把我们哥俩叫上来。”张九龄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表情：“只是吧，这实在是有点儿突然。”
“哎，之前没有跟我们沟通过。”王九龙回神进入到捧哏的状态里，自然地接住话。
张九龄点点头：“但是呢，我们得对得起您各位的票钱，二来也给展示展示我们哥俩的本事，希望您满意了下回还能再来。”
“那我们给观众展示什么本事啊？”王九龙说着不自觉往张九龄身边靠，扯出一个甜软的笑来。
“能不能别靠那么近，”张九龄扭头就看见王九龙贴得老近，不自在的揉着他的脸轻轻推开，嘴上语气却傲娇：“我先考考你，什么是相声演员的基本功？”
王九龙被推开了也没什么反应，照旧盯着张九龄瞧：“嗐，就这个啊！这有什么好考的，谁不知道，连观众都知道！”
他扭头赏给观众一个正脸：“来，大声告诉他相声演员基本功是什么。”
“说！学！逗！唱！”观众用事实证明，他们不仅大声，还齐。
更有那些调皮的，张嘴喊：“吃喝嫖赌！”
王九龙冲台下赶人似的摆摆手：“去去去，我师哥正经人，不干那个！”
又扭过头看张九龄：“听听，什么了不起的，都知道。”
张九龄又问：“这四门你都了解吗？”
王九龙：“这有什么不了解的？说，绕口令、贯口、定场诗、数来宝。学，学个什么流行歌曲，戏曲曲艺。逗，能逗能捧，能使个双簧，这都是。唱都不用说了，我们相声本门的，太平歌词。怎么样？”
张九龄故作诧异：“嘿！真行啊你，这你都行吗？”
王九龙：“我行啊！”
张九龄：“这你都会？”
“那当然了！”王九龙说着说着又想往张九龄跟前凑，伸出手去抓张九龄的手腕：“你说，你说什么演就是了！”
张九龄借着转身的动作躲开王九龙的手，警告般的暗暗瞪了王九龙一眼：“那我们来这个，同仁堂，怎么样？”
小兔崽子相声不好好说，一天天就知道往他旁边凑，在台上都没规规矩的，站没个站相。余光瞥见王九龙扁着嘴巴，心里暗骂，一会儿被舞台监督扣了钱还不是要往他跟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