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洒倾城雪苍茫,上宇宫蟾琼玉浆。
重叶重花难开日,火云深处一品堂。
重月宫后山的一座隐秘山谷。
这个山谷空鸟飞涧,水雾常年弥漫,冷烟水声中,数条小瀑飞泻而下,便激起一片苍雪。幽静的水潭中,漂浮着片片翠钱,引来数条小鱼在圆形绿叶儿下游走嬉戏。水帘边溪草沃若,山壁单薄,初难通人,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开满全谷的紫荆花和樱花。
紫荆花自是美极,但是却也难敌满树樱花之万一。绿饧粘盏杓,粉雪压枝驳,烂漫岂无意,为君衍其灼。随着一阵蜚瓦拔木,樱树上飘零出了无数或白或粉的樱花花瓣,飞琼秾艳均,初英濯紫霞,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樱树万千枝,照耀如雪月,皎日照芳菲,鲜葩映霜夜。就在这旷世奇景之中,有一男一女正携手同游,迤逦前行。
女子看上去约摸二十来岁,锦衣罗裙,气质雍容华贵,有倾城之色,天羡之颜。其肤如凝脂,领似蝤蛴,齿同瓠犀,螓首蛾眉,举手投足之间俱都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妩媚威严;男性大概也二十多岁,身穿一裳白色绫缎,粉面无须,如云漏月,手中慢摇一把摺迭扇,以白玉作扇坠,用红丝为缨穗,皆在风中随而轻摆,一双琥珀色的妖异双眼,好似秋梦冷烟绘制成的仙,只应住蟾宫,不该落凡尘。
这近乎妖艳的男子看着漫天飞舞的荆挑,随手捉住一片两瓣,柔声对着女子笑着说:“芝儿,古代的君候在成帝王之前,总喜欢对自己深爱的红颜承诺‘待孤君临天下,许卿千里桃花’,然而却没有几个能做到的。但是我素知芝儿你喜欢樱花,便在这谷内种植下了千里樱花,我是不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
被称为“芝儿”的女子便是重月宫宫主重雪芝,这名在武林中第一门派的宫主,此刻却像是一位初坠情网的少女,听后脸上殷红一片,却不去承认,刻意板着脸挑刺道:“这也算千里樱花么?怎么看都是只有寥寥十数棵罢了!透哥哥你乱讲话真的不觉得不害臊么!”
被称为“透哥哥”男子的自然就是重雪芝的夫君上官透了。他听后却并不以为意,只是浅笑着用手指尖勾起女子的面颊,在她的耳边轻吐鼻息,嗅着她的芬芳体香,缓缓说道:“都老夫老妻的了,我害什么臊!每天也就是在心底里将我心中爱芝儿你的词藻歌赋默念哪怕一千遍一万遍也能不知足。”
“恶心!”
“才不会哩,芝儿你嘴里说着恶心,但心里却不知道有多欢喜。”
“我才不欢喜!你瞎说……唔”女子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男子突然吻住了她,将她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深吻了少顷,重雪芝面色潮红地将上官透推了开来:“讨厌!透哥哥别闹!你今天把我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海棠她们还都在等着我呢,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候。”
上官透闻言放开了重雪芝,牵着她的柔荑说道:“芝儿,这片绝世的山谷是我之前偶然寻到的,并专门令人栽种了这些你最爱的樱树。自从前年重火宫和上月谷合并成了重月宫,你每天都要被各种凡务俗事所牵绊,我已经很久没见你开心的笑过了,也很久没有跟我一起认真的谈会心了。”
重雪芝心疼地摸着上官透俊逸的脸庞,歉声道:“透哥哥,真是对不起,最近冷落了你。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看着是重月宫宫主,江湖武林第一人,很威风,但是每天要处理的是什么?俱都是各种繁杂无尽的琐事。”
“宫中的房屋檐阁哪里旧了坍塌了需要翻新修葺;宫中之前退下来的长老们,月奉不能少还要依例照发,并且每一段时间还要抽空去慰问一番,不然就是不懂尊老,寒了他们的心;宫中新进弟子的安排和各款衣服和武器的定制要跟踪,春秋款、夏季款和冬日款等等等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些都需要银子呀,但是自从去年朝廷发了圣旨严禁江湖人士插手商贾之事,透哥哥你从上月谷带来的那批执事,要么退出江湖继续产业,要么没有了钱粮收入来源断了给重月宫的供给,这就更让重月宫的支出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每天我都被这些事情给烦得焦头烂额,哪还有一点做为妻子和母亲的快乐和自由,而且琐事最是磨人精神,上次我被俗事所扰,心中郁燥,冲动之下还跟海棠争吵了几句,现在想来,真的是令人羞愧难当。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爹爹当初装死,就是为了逃避这些事情。”
上官透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道理,他宠溺地搂住了重雪芝盈盈一握的蛮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我知道芝儿你的痛苦,我今天把你找来这里,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你看,你的爹爹和二爹爹早就在永州买了块田隐居起来,过上了‘风榸支酒瓮,鹤虱落琴床,虽斅忘机者,斯人尚未忘’的闲适生活。我们为何就不能抛下这些俗事,也一起在这花海内隐居起来呢?”
重雪芝有些迟疑,蹙眉说:“可是……如果我们隐居起来的话,万一重月宫有什么差池……”
上官透打伸手点了在重雪芝的绛红朱唇上,打断了她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你爹爹‘身死’,重火宫被外人欺负,一来是因为他修炼‘莲神九式’导致不男不女,性格大变,被武林称之为邪功,重火宫自然就成邪教了,成了被江湖自诩正道人士的仇视目标。而现在的重月宫,早就成为了武林第一大派,与各门派皆有同盟关系,也早跟‘邪’字没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