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柔哪里是不信任怀吉?只不过恋爱中的少女都是如此,患得患失,忽悲忽喜。
情郎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叫她们欢喜半天,也能让她们失落很久。
得了怀吉这一句承诺,徽柔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双臂不由自主环上他劲瘦的腰肢,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整个人仿佛陷入软软云层,不知今夕何夕。
山涧寂静,只有风吹动白云,和偶尔传来鸟的轻啼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怀吉拥着徽柔,在栏杆边的石凳上坐着,一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在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
徽柔将头抵在他的怀里,嗅着那带了淡淡竹叶清香的气息。后颈上的那只手抚摸的她实在舒服。
心结一旦解开,整个精神都放松下来。
她在这温暖有力的怀抱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
“真是只懒猫。”
怀吉无奈低笑:“难道我的怀里比床还要舒服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挺秀的鼻梁上挠了几下。
徽柔迷迷糊糊拍开他的手,嘟囔道:“别扰我,人家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今儿又起得特别早。哥哥的怀里又香又暖,就让我睡一会吧。”
“好。”怀吉亲了亲徽柔的额头,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她,看远山近水,看白云流动,心中只觉得岁月静好。
徽柔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当她睁开眼睛,还迷迷瞪瞪分不清身在何处时,就听头顶上方一个清润的声音问道:“醒了?”
“哦?”
徽柔转动脑袋四下环顾,片刻后才想起,自己竟然就这么在怀吉哥哥的怀里睡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什么?!”
徽柔吃惊,噌的坐直身子:“真的吗?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好不容易能和哥哥见一面,却把大好的时光都拿来睡觉。
徽柔又沮丧又难过,声音里也控制不住地带了一丝哭音:“哥哥这就要离开了吧?为什么不叫醒徽柔呢?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直到看见怀吉冲着自己挑了挑眉头,唇边含着一抹戏谑,才反应过来他在哄自己。
“你太坏了!”
徽柔恨恨的跺脚,转过身去:“人家再也不要理你了。”
每次生气她都会说这句话,然而过不了多久,又会追着怀吉甜甜地唤“哥哥”。
怀吉皱起眉头,故作伤心的说:“真的再也不理哥哥了吗?可是你在哥哥身上睡了这么长时间,哥哥的腿好疼,胳膊也疼,走不动路了,这可怎么办?”
徽柔急忙去为他揉捏双臂:“这里疼吗?这里疼不疼?这里呢?”
怀吉惬意的眯起眼睛,不停地点头:“疼,都疼,再往上,还有肩膀也疼……啊,腿也特别疼。”
徽柔揉着揉着,觉察出不对劲,娇哼一声,在他手臂上重重掐了一把:“这里也疼吧?哼,你又骗我!”
怀吉哈哈大笑,捧起她的双手亲了亲:“本来很疼,但被你揉过就不疼了。走,哥哥带你下山去。”
“下山?做什么?咱们不是在山顶吗?怎么下山?”
“问题好多。”怀吉扣住徽柔的手指,沿着长廊向深处走去:“乖乖跟着哥哥走就是了,难道还怕我卖了你不成?”
徽柔继续追问:“可是皇祖母和母妃找不到咱们,会不会着急?”
“不会。太后娘娘和惠嫔娘娘,把你今天一天的时间都交给我了。”
“真的?”徽柔欢欣雀跃:“那我今天可以好好的玩儿一天了。”
怀吉笑着睨她一眼:“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不卖了你。”
“你敢!”
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到长廊尽头。那里长了一株极高大的垂柳,由于年代久远,从根茎上又生出许多枝叶,牵扯攀蔓,竟然形成了小小的一片垂柳林。
怀吉牵着徽柔在林子里转了几圈,前方就出现了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
徽柔惊叹:“怀吉哥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怀吉笑而不答。
他能知道这条路,自然是因为太后愿意叫他知道。
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计较利害得失,给了他和徽柔很大的帮助。
这条小径两边树木掩映,因为常年没有人行走,又湿又滑,路边还存着一片片没有化开的积雪。
走了没多久,怀吉就蹲下身子,说道:“上来,哥哥背你。”
徽柔看了看那蜿蜒曲折的小径,又长又陡,有些犹豫:“要不等我累的不能走的时候,再叫哥哥背吧。哥哥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怀吉眸中闪烁着笑意:“宠坏就宠坏吧,正好以后再也离不得我的身边。”
“这可是哥哥自己说的。”徽柔跳上那个不算宽厚,却愿意为她遮挡一切风雨的脊背,揽紧怀吉:“以后有哥哥在的地方,徽柔都不走路了。”
“好。”怀吉从善如流:“以后走到哪里我都抱着你,背着你。如果旁人问我,你家娘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自己行走?我就会告诉他,因为我家娘子生病了,是一种没有办法医治的病。不止走不得路,还吃不得饭,睡不得觉。要是别人问我是什么病,我就说是……”
说到这里,怀吉停下,等着这个傻姑娘来问自己。
徽柔果然上钩,傻乎乎的问:“你就说是什么病?”
“我就说我家娘子得的是懒病。懒得不愿意走路,要让人抱。懒得不愿意拿筷子吃饭,要让人喂。懒得不愿意睡觉,要让人哄。”
怀吉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笑起来:“懒病这种病可是了不得的大病,纵然是妙手丹青,神医圣手,也束手无策。可不就是医治不了的病?”
“啊,你这个坏哥哥,就会欺负我!”
徽柔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怀吉取笑了,抡起拳头就在他背上捶打起来:“不理你了,再也再也不理你了!”
怀吉告饶:“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再也不取笑徽柔了。”
徽柔哪里肯听他的,继续发泄自己的不满。
怀吉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了一声。
徽柔立刻慌了神,焦急地问:“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扭伤了脚?快点让我看看。”
然而下一瞬,青年的笑声传入耳中,让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啊啊啊!哥哥,你真的太过分了!再也再也再也不理你了!”
青年朗朗的笑声,合着少女又羞又怒的娇嗔,惊起树上一只燕雀,拍着翅膀向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