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半开。
明亮的阳光照进书房,一室温暖,也照着坐在窗边书桌前的那个青年身上。
青年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肤色微黑,抿一抿唇角,就有一个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
他懒洋洋的靠着椅子,一双腿搭在书桌上。手里拿着本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眼睛时不时的看一看窗外。
窗外的葡萄架下有个少女,躺在一把宽大的摇椅上。一边无意识的摇晃,一边呆呆的盯着天空。
就这样青年看她,她望天空。
过了好一阵,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青年先忍不住了,把头探到窗外,喂了几声,少女恍若未闻。
青年在屋子里左右看看,从花盆里抓起一把细石子,朝少女的身上扔过去一颗。
石子打中少女的膝盖,她吃了一惊。猛的坐起身。待看见青年嬉皮笑脸的样子。瞪他一眼,又躺了回去。
青年挑了挑眉,又扔过去第二颗石子,这次打在了少女的肩上。
少女斜视一眼,目光里含幽带怨,翻了个身,还是不理他。
“咦?”青年这下急了,扶着窗沿一跃而出:“流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昨天晚上起就闷闷不乐,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爷,爷来帮你出气。”
“没事,奴婢就是懒洋洋的不想动。”
“懒洋洋的不想动?”赵鹏很善于抓住关键点,上上下下打量着流锦,小心翼翼的问:“你,该不会是有身子了吧?”
流锦又羞又怒:“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在少奶奶没进门之前,允许丫头通房生孩子的?再者说了,你以为我避子汤是白喝的吗?”
赵鹏挠挠头,嘀咕:“是你自己说身子懒洋洋的不想动,我不过就是猜一下,你干嘛那么生气。”
流锦轻轻叹口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赵鹏见不得她这副颓废的样子,遂拉她起身:“走走走,趁着爷今天在家,天气又好,咱们也出去逛一逛。”
流锦没精打采:“去哪里?”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郎源寺后山看一看吗?咱们今天就去那里。我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流锦站着没动。垂下眼睛说:“……可我今天不想去。”
“人就是越躺越懒,越吃越馋。别看你现在不想动,出去跑一跑,管保你生龙活虎。”
赵鹏一路拉着她朝外跑去:“我认识你多少年,能不知道你的性子?一点都耐不得寂寞,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逛完郎源寺我带你去吃老吴家的炊饼。你不是总嫌买回来没有那个味道了吗?爷今天就纡尊降贵,给你排一回队。”
流锦眼眶微红,似乎有泪水在其中隐隐闪动,被她用力眨了回去。
两人骑着马抄近路,奔到郎源寺山脚下,放开马缰,让它们自己去吃草。
赵鹏望着长长的石阶,问道:“你上得去吗?不会爬到一半还得爷背你吧?”
流锦嗤之以鼻:“谁背谁还不一定呢。要不咱俩比一比?”
“比一比就比一比。”
赵鹏说完已经如兔子般窜上石阶,眨眼工夫就上去了十几级,然后回身冲流锦招招手:“你倒是跟上,可别输了又和我哭鼻子。”
流锦痴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又回身嬉笑:“你傻啦,愣在那里做什么?”
这才迈步跟上。
赵鹏以前没有少跟太后和家人来过郎源寺,迎客僧是认得他的,把两人送到客房。
赵鹏笑着说:“我身子略有些不适,想歇息一会儿,午膳不必来叫我吃,没事也不要让人打扰我。”
那些贵人们通常都有许多特殊的嗜好,迎客僧见怪不怪。答应一声便告辞离开。
赵鹏一直等到迎客僧走远了,才拉着流锦出了院子。
一边假意闲逛,一边悄悄的和她说:“想去后山还得有钥匙,钥匙在主持的手里。问主持拿钥匙又得经过长老同意,等他们都同意一天时间也过去了,实在太费劲。不如我偷偷带你上去,咱们逛一会儿就赶紧回来,不要叫人发现。”
流锦问道:“不过是一个后山的风景,就算危险了些,也不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吧?”
“据说后山是一位得道高僧曾经圆寂的地方,他死后,郎源寺的主持就下令封了那里。也不只是因为危险的缘故。”
赵鹏在前面带路,净拣些偏僻的小径走,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两人走进一个十分偏僻破败的庭院,里面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
赵鹏取下随身配刀,一边拨开杂草,一边仔细观察有没有蛇一类的毒物。
流锦紧紧跟着他,手心几乎都攥出了汗。
走到一堵墙跟前,赵鹏舒口气:“还好,没有堵。”
流锦凑过去脑袋一看,不由得顿住了:“狗洞?”
赵鹏得意的点头:“对,就是狗洞。你可别小瞧这个狗洞,这还是爷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一般人我根本不告诉他。”
“这个地方还有谁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不,还有挖这个狗洞的人也知道。”
流锦沉默片刻,率先钻了过去。
狗洞后面是一架废弃不用的云梯,上面长满了湿滑的苔藓,每踩一步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赵鹏在前面慢慢往上攀爬,时不时转身拉流锦一把,口中叮咛嘱咐:“慢点儿,小心……这一根木头不太稳,你踩的时候别太用力……”
流锦几次差点踩空,赵鹏急了,看看离顶层没多少距离,索性探手把她拎到自己身边,掐住她的腰肢,纵身飞跃上去。
山顶上云雾弥漫,一条木质长廊在奔腾的雾气里若隐若现。
赵鹏在长廊上跑来跑去,那些云雾也随着他飘来荡去,时聚时散。
“过来过来。”
赵鹏拽着流锦跟他一起跑:“你今天是怎么了?呆呆傻傻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来的后山,我觉得除了雾多一些,其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可我觉得好美。”
流锦喃喃说道:“非常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