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煦阳第一次开口叫“母后”,莫悁万没想到自己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女儿的第一声呼唤,她悲喜交集,贴着女儿的额头不断亲吻,煦阳用小手给她擦着眼泪,母女俩就在这骄热的午后,紧紧相依,就如同当年,莫悁依偎在自己母亲怀中一般。
毫无意外的,莫娇顺利被册封为敏昭仪,梁帝内心对其十分厌恶,从下旨到封赏均没有露面。
观竹轩内和之前也并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多添了几件中原器具,多了几个伺候的下人。
“回禀陛下,奴才已经派人趁着装饰观竹轩的功夫,细搜了一遍屋子。却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宣仁殿内,长安回道。
“什么药粉的痕迹都没有?”梁帝不信,又确认了一遍。
“确实是没有,想必敏昭仪早就将其丢弃了。”
“那朕就要活活蒙受这种不白之冤?”梁帝大怒。
“陛下息怒,奴才觉得,若敏昭仪本性如此,她此后必会露出其他蛛丝马迹。”见梁帝点头,长安又道,“对了陛下,如今敏昭仪已留在皇宫,那当初和她同来中原的小钊将军等人,也该回去了。”
听到“小钊”二字,梁帝顿感不安,“这几日朕只顾上火,差点把这事忘了!你快去找钦天监,问个最近的吉日,让他们赶紧走,越早越好!”
“是。”
而小钊知道自己即将远离莫悁,心中满是不舍。临走之前,他总想再同莫悁见上一面。在梁帝百般阻挠后,他干脆趁着梁帝早朝的功夫直闯了正阳宫。
“怎么是你?”莫悁正在核算后宫账目,眼见着小钊闯来,大为惊诧。
“要走了,舍不得你。”小钊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对莫悁说。
“讲什么胡话呢!”莫悁吓得连忙让他闭嘴,而小钊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两人正在僵持,忽见旁边的煦阳笑着向小钊爬去,嘴里“叔叔,叔叔”的乱喊。
“我的小公主!”小钊大喜,将煦阳抱起后笑得合不拢嘴,“等叔叔发达了,就来接你和母后回北芜好不好?”
“好,好!”煦阳听不懂什么叫做“回北芜”,只当是可以出去玩,便一直用小手拍着巴掌表示喜欢。
“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她是大梁的公主,去北芜做什么?”莫悁一把将女儿抢来,怒问。
“娘走了,孩子自然也要跟着走!你难道舍得将她留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像亲女儿一样疼她的。”
“你疯了罢!”莫悁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听着小钊,煦阳她有父亲,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也绝不会同你回去!你我缘分已尽,如今只是朋友,你莫要再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伤了彼此的情谊!”
“你!”小钊回望着她,一脸不快,“你怎能如此绝情!你变了公主,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无情。”
“窗隙千年,时过境迁。你说得对,我是变了。”莫悁看着他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两国因为我们的任性而反目成仇?看着这天地因我们的自私而生灵涂炭?小钊,那不是我放弃自由前来和亲的目的,你能明白吗?”
见小钊沉默,莫悁又叹道:“好好的,回去娶妻生子,早日儿孙满堂,不要因我对你今后的生活造成困扰。既然无法相伴,就不如,彼此学会忘却。”
小钊咬着嘴唇,眼圈泛红,一句话不曾多言,旋即扭头离去。
莫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殿内一片静默,只有煦阳还在努力地往门口爬,嘴里不断地喊着“叔叔,北芜”。
梁帝刚一下朝,便听说小钊去了正阳宫找莫悁,他顿时醋海翻腾,朝服未换便疾步向正阳宫而来。
见煦阳在殿门处向外看,梁帝一把将她抱起,亲道:“好乖乖,爹爹来了!”
“叔叔,叔叔!”煦阳对着梁帝咧嘴笑道。
“什么叔叔,是爹爹!”梁帝顿时感到不对,连着纠正了两三遍,煦阳还只是会喊“叔叔”。
梁帝气如斗牛,强忍住怒火对女儿微笑道:“告诉爹爹,那个叔叔还说什么了?和爹爹说实话,爹爹给你龙须糖吃。”
“母后,回北芜。”小煦阳磕磕巴巴地蹦出这五个字来,梁帝顿时恼羞成怒:“那个叔叔,要带你母后回北芜?!”
“嗯,还有,我!”煦阳抓着梁帝的衣领,蹬腿叫道,“叔叔,糖糖,糖糖!”
“谁是你叔叔!你再喊一声试试,信不信爹爹打你屁股!”梁帝噌的一声冒起一团火气,煦阳被吓得哇哇大哭。
莫悁闻声赶来,看到女儿这样,顿时心疼不已,她一把将煦阳抱来怒道:“陛下干什么!”
“这丫头无法无天了,朕要好好管管!”
“臣妾怎么没见到煦阳做了什么过分之事?”莫悁一边瞪着他,一遍低头去哄女儿,“不哭啊,煦阳不哭。”
“爹爹,坏;叔叔,叔叔好!”煦阳奶声奶气地说出这话,旋即又让梁帝怒火冲天。
“好了好了,爹爹也不坏,爹爹是最疼煦阳的。煦阳不闹了啊。”说完,莫悁便将她抱回西配殿。
哄了好一阵子,煦阳才终于哭累睡去。
见女儿睡着了,梁帝又一把拉过莫悁质问:“那个混蛋说要带你走?!”
“陛下犯不着这么肝火盛。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朕的妻子和女儿,要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你竟让朕只当玩笑话听?”
“臣妾已经严词回绝了他,陛下还要如何?”
“朕要你亲口表态,如今在你心里,究竟是他更重要些,还是朕更无可比拟?!”梁帝死死盯住她紫檀色的眸子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丝毫意义,臣妾不愿回答!”
梁帝听后,忽然恨笑道:“好,朕明白了,这两年来,一直是朕在一厢情愿!朕可真傻,真傻!你放心,朕今后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一厢情愿?!”莫悁忽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陛下的一厢情愿,就是趁人不备,和臣妾的妹妹苟且偷情吗?”
“朕说了,朕那是遭她陷害!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朕?!”梁帝停下脚步,转头怒问。
“臣妾也想相信陛下,可是你告诉臣妾,既无证据,又无证人,臣妾拿什么来相信陛下?!”
“好。朕,早晚会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梁帝说毕,拂袖长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