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龙椅，臣妾不敢坐的。”
“不妨事，你看煦阳就喜欢坐在这里玩后面的龙尾巴呢！”梁帝笑道。
“她一个小娃娃，臣妾同她如何比得？”
“没事，坐罢，朕有话想对你说。”
莫悁见推脱不过，方小心坐下。
“悁儿，”
听闻他又喊回了悁儿，莫悁不禁浑身一颤。
“悁儿，昨日朕见了应缄，他说咱们儿子开口说话早，如今嘴里已经能嘣出四五个字了。”
听到儿子的消息，莫悁心中顷刻又升腾起无限波澜：“嗯，臣妾为他感到高兴。”
“朕想着，如今蓉美人已走，后宫已是风平浪静，要不就把萱儿接回来罢。悁儿，朕不想错过咱们儿子长大。”
而莫悁此时也是思儿尤甚，她沉思一回，终于开口道：“那就再等一月，若是那时仍旧无事，就将萱儿接来？”
“你终于答应了！”梁帝喜不自胜，又立刻转头对煦阳笑道，“好乖乖，你哥哥要回宫了，这下子可有人陪你玩了！告诉爹爹，高兴吗？”
“给给，给给！”煦阳挥舞着小手，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是给给，是哥哥！”梁帝笑着抱起她，一遍遍教她发音。
谁知就在此刻，门口一阵嘈杂声响起，似有一个女子冲着长安大喊：“你敢拦我？他们说二姐在里面，二姐呢，我找我二姐！”
“是莫娇？！”莫悁立即从龙椅上站起，请示过梁帝后，便命长安放她进来。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莫娇草草行了个礼，看了眼梁帝，又回头对莫悁说：“二姐，家里头传信来说，大哥没了！”
“你说什么！”莫悁只感到脑袋嗡嗡作响，旋即瘫倒在地面。
“悁儿，你怎么样！”梁帝飞奔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抱起放到床上，又急命长安喊太医前来诊治。
“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你看你把你姐姐吓得！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这般毛躁！”梁帝被莫悁唬得惊慌失措，也不顾其他，见到莫娇便是一阵训斥。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二姐自己经不住事，风一吹就倒了！”娇儿毫不示弱。
“你那个样子闯进来，搁谁都会吓一跳！”梁帝急忙护着莫悁。
“好了陛下，臣妾无事，你们别吵了。”莫悁艰难地抬起眼皮，示意娇儿靠近自己些，又问，“你快告诉我，大哥是怎么没的？！”
“还能是怎么没的？被老二老四联手整死的呗！”
“什么，整死的？！”莫悁眼中顿时充满惊恐之色。
“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虽为长子，可他生母尹妃只是隔壁沙国送来求和的女人，她不过是侥幸生下了长子而已。沙国二十年前被北芜吞并，尹妃自然而然就成了下贱之妇，谁又还会给大哥好脸色看？”
娇儿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大哥能力再是出众，可在血统纯正的老二老四眼里，也只是一个怀揣野心的外族之人。前几月，他们俩不知挑了大哥什么错处，联手向父王告了状，父王本就对大哥不喜，正好趁此机会将他打发去了边疆。谁想没几日后，他就在流放路上生了冻疮，医药不通，便很快没了。”
莫悁听后，忽变得双目呆滞，呼吸急促。
“来悁儿，喝口水。”梁帝亲手倒了杯茶递与她。
“谢陛下。”莫悁握住茶碗，双手开始不住颤抖。
“二姐，我着急和你说这事，是不想让你瞎掺和。我临来中原时，父王说了，将来北芜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我都不必管，只安心在大梁度日就好。”
“大哥对我有恩，我不想见着他无辜而亡。”莫悁眼圈泛红道。
“你没毛病吧二姐？你如今是大梁的皇后，难不成还要专门跑到北芜为大哥报仇不成？依我看，这件事就算了罢。”
莫悁对她这话十分不满，但眼下也没有力气同她争论，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先走，自己独自缓缓。
莫娇刚一走，莫悁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悁儿不哭。”梁帝将她抱在怀里，从腰间取出汗巾给她试泪。
“陛下不知道，十年前，父王因见大梁国力日盛，心生忌惮，才不情不愿地将有大梁血统的母亲扶持为后。而这之前，臣妾母后只是个下等妃嫔，那些年若不是时常有大哥暗中相助，母后和臣妾怕是早就死了。”
莫悁哭停了一阵，又道：“两年前臣妾奉命来中原和亲，父王和其他兄弟姊妹并无甚多表示，只有大哥骑马相送了足足二十里路！临行前，他握住臣妾的手，泪眼朦胧地让臣妾务必珍重。那一次分别便已经是痛苦不堪，谁想此时却是生离死别之恨……”
“朕懂，朕都懂悁儿。”
莫悁抑制不住心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此时，眼前的梁帝就如同一棵救命稻草，莫悁抱住他，如同找到了一个结实的依靠，她不断向梁帝诉说着大哥的事迹。待到她哭得没有气力之时，梁帝的衣服已经浸透了最后一层。
忽然间，莫悁似是想到了什么大事，紧紧抓住梁帝的手说：“陛下，臣妾求你，别让萱儿回来了！就让他在应府好好长大罢，臣妾求你了，臣妾是真的害怕！”
“悁儿，朕不是你父王那样狠心绝情的君王，你相信朕，咱们的儿子必有最好的人生……”
一语未了，莫悁便哽咽打断道：“臣妾不在意萱儿的人生如何光彩，臣妾只想让他平安终老。而这最简单的一切，皇宫却给不了他，陛下能明白臣妾的心意吗？！”
梁帝看着已经憔悴不堪的莫悁，用手给她捋了捋发梢，静默了整整半个时辰。
终于，他开了口：“悁儿，朕答应你。”
莫悁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惊喜，更多的却是不舍落寞。
梁帝轻动喉咙，声音如蚊：“等到明日，朕便会下旨，说嫡长子天生体弱，因病而亡。自此之后，这世间再无二皇子，只有婴儿应萱。”
“臣妾，多谢陛下成全！”
“悁儿，你哭累了。得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说毕，梁帝便给她盖上锦被，哄她睡着后才蹑手蹑脚离开。
回到龙案前，梁帝即刻拿出信纸，亲自给北芜汗王写了封信：
“北芜王亲启：
忽闻汗王长子夭逝，不甚悲痛。朕素闻王子贤明，因故而死，甚感蹊跷。还望汗王秉公查明，以彰显北芜清正之风。
临书仓猝，不尽欲言。
中原大梁国：珅晏”
写完盖印之后，梁帝没有告诉莫悁，而是即刻将长安传来，命他差人将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去北芜。
而次日一早，梁帝便下旨昭告天下：大梁嫡皇子，昨晚因喘疾而薨，时年一岁，追封康瑞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