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莫悁出了殿门,又径直回到醉溪台等长安归来。太后一夜未走,正抱着煦阳在院子里看晨曦,轻轻柔柔地给小孙女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瑰丽的朝霞如纱般,薄薄笼罩在黄瓦之上,太后指着天边那抹鱼肚白对着孙女微笑,莫悁看着那一尊如佛般宁静的背影,有些羡慕,倏尔又为她感到心酸。
“究竟要经历过多少惊涛骇浪,才能修炼得如此大气沉稳?”莫悁在心中问着自己。
走到正殿内,屋内已是一片狼藉。莫悁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长安归来。
她一夜未眠,如今已是眼皮粘连,她后背刚碰到椅子面,便在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
“娘娘,您快醒醒,快去看看寄云!”
正遨游在梦中,莫悁忽然感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摇晃她的手臂,她疲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却发现夭朵正浑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
她猛然从椅子上跳起:“你怎么回事?!”
“奴婢没事,娘娘快去东配殿看看寄云罢!”
“寄云?!”
莫悁连忙跑到东配殿,见到门口已经流了一滩血迹。再定睛一看,正见一个人接二连三地往寄云脸上身上扔碎石。
“娇儿你做什么!”
莫悁大喝一声,一把攥住娇儿的手,再一细看寄云,早已被石头砸的毁了容貌,血肉模糊。莫悁看到这番惨状,不禁吓得大退了几步。
“二姐你别管我!我要给我儿子报仇!当时在大兴台,就是她躲在林子里,用石头把哈查的脸砸烂的!”娇儿还要上前,身后的小白子见状,忙命侍卫将她拉下。(见章尾说)
“是寄云做的?!”莫悁目瞪口呆,而寄云早前受了酷刑,又经娇儿这一番折腾,早已成了半死之人,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莫悁壮着胆子上前,摸了把她的鼻息,双手不禁微微颤抖:“呼吸微弱,快,快将她抬走,让太医尽全力医治!”
“奴才遵旨。”小白子说完,急忙挥手命人上前,将人小心带走。
“二姐你疯了!你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女人做什么!你心里还有哈查这个外甥吗?!”娇儿冲她大叫。
“哈查的事,本宫将来自会给他做主;但是如今留着寄云,还有大用,她绝不能死!”
“假孕的事情已经明了,你还有青萍和那个太医作证,非要留她做什么!”
“我怀疑她知道一些事的内情,一些我寻觅多年的事情隐情。”
娇儿并不知道莫悁一直在调查卫华献的死因,因而对这个理由,满口不服。
莫悁见状,又拉着她的手劝道:“你再想想看,如今无凭无据的,谁会知道哈查是被她所害?陛下和太后反倒会认为你在草菅人命,从而迁怒于你;倒不如留下她一条命,等她能开口说话后,招认了罪行,那时你再论罚,必不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娇儿沉思一回,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气愤不平的决心先放寄云一马,等她醒来后再一并算账。
好容易劝退了娇儿,莫悁终于能小憩一阵,谁想未等入梦,又忽听到宫人进来说,长安公公回来了。
莫悁吞了一大口茶,强打起精神和长安说话。而此时,太后也抱着煦阳回到了殿内。
“查抄得怎么样了?”
长安一脸难色回道:“杜家和当年的令狐家不同。奴才去时,杜傲山爷孙三人早已听到了风声,他们竟毫无惧色,仍无事人一般在喝茶下棋。奴才派人搜了一圈,发现府内的东西都为先帝和陛下所赠,有理有据,并无什么不妥。反倒是奴才骤然前来搜查,十分尴尬。”
“你确定全搜完了?”莫悁皱着眉头问。
“是。除了成祺长公主的睡房,奴才不便入内外,其余的均已检抄完毕。”
“或许长公主房中藏着什么猫腻?”莫悁低头想道。
“奴才心中也有此猜测,也曾想去一探究竟。可谁想刚到了门口,便被挺着大肚子的公主给喝了回去。公主说,她是先帝子孙,奴才没资格碰她的东西。奴才若是一心想搜检,需回禀了陛下,让他亲自下旨,公主才肯答应。奴才又怕惊扰了她腹中的孩儿,因而只得怏怏地折回宫了。”
莫悁看了太后一眼,问道:“太后,您看这……”
太后抱着煦阳悠悠回说:“那孩子不是哀家养的,哀家的话,她也未必肯听。还是交给陛下裁断罢。”
莫悁无奈,又转头问长安:“那田美人假孕争宠的事呢?杜家父子可有否认?”
“说到这话,则更为奇怪。”长安摇头回道,“杜大人承认,当年娴昭仪失踪,他的确有私心,于是便将自己的私生女隐姓埋名送到宫内,以求博得陛下朝夕之幸。可他也说,之后的事全是他夫人一手策划,自己毫不知情。而更为怪异的是,奴才从一开始进府就没有见到杜夫人的影子,不知她去了何处。”
“莫非,他连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都要斩草除根?!”想到这里,莫悁不禁心中一紧。
太后转头回道:“依哀家看,这倒大可不会。杜夫人身出名门,其高祖父是帮助太祖打下江山的大将孙序峥,他曾经在战场上救过太祖的命,位列大梁十二开国功臣之首。到了近年,孙家虽然势力渐微,她爷爷也只承袭了一个侯爵之位,可他们受祖上恩泽庇佑,仍是声势显赫。”
太后缓缓语气,又道:“而且,太祖为了感念当年孙序峥的救命之恩,特开恩旨,其后代子孙只要不犯谋逆之罪,便皆可赦免。杜夫人是定远侯唯一的嫡亲孙女,就算她将田美人假孕的罪责全背到自己头上,她也死不了。杜家实在不必拿她开刀。”
“那杜夫人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无缘无故消失了呢?莫非她是因为害怕,躲回了娘家?”莫悁百思不得其解。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也或许,她去找了在陛下面前更有分量的人说情。”太后回道。
听此,莫悁一面让人去定远侯府寻找杜夫人,一面又命人悄悄将此事,告知了还在同韩凌霄谈话的梁帝。
“在陛下面前说话更有分量的人,这个人能是谁呢?”莫悁托头沉思道。
(本章完)